第九十三回大汉威震两座山英雄野外逢仙女
大汉一见二人配合有素、有条不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鬼见愁气势汹汹一副拼命的样子,矮子全无招数死缠烂打,二无赖合在一起不好对付。灵机一动跳上山坡,同鬼见愁单挑,刀气施虐,刀杵杀着合二为一,一招《力劈华山》夹一招《雷霆万钧》,威力大得出奇,何邻不敢力敌,退後几步;此时大汉摸出铁球朝赛田鼠砸去,尤昆躲过,不料铁球上栓了一根铁链,一砸不着改为晃荡,在空中东晃西荡,险些撞在矮子脸上,吓得面如土色,也退後躲避。大汉哈哈大笑:“认输不认输?”二人嘴硬:“有本事下来打,躲在坡上算什麽英雄!”大汉脸一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倒我怕了你们!”左手飞舞铁球开道,当作九节鞭使,铁球比钢鞭沉得多了,这要多大的臂力!把握得不好极易伤了自己。二贼只顾防铁球,无暇出手,步步後退,被他抢上一步,一球将判官笔咂飞、一刀封住尤昆、一脚踢倒何邻,一气呵成。末了恶狠狠地问道:“再不认输拿命来!”四人见他如此英勇只好认输,吩咐喽啰上山取银子,尤昆干了一辈子的强盗土匪,被受劫之人勒索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银子拿来,献给大汉四个银锞子,五十两一个还多二十两,只见他拿起一个用手一掰,就像掰馒头似的分成大小两块,用手掂了掂,差不多二十两一块、三十两一块,将小块的退还,赢了一百八十两银子,上马扬长而去。
大汉走後,四大高手既气又恼还羞,对谁都说不出口,只好哑巴吃黄连,苦水自咽了。不过四人倒是天地帮忠实干将,将情况上报,说是此人虽是武功高不可测,但是有些呆头呆脑,力荐将此人利诱归顺,天地帮则如虎添翼。殊不知这主意太馊,天地帮反而遭殃。大汉一路朝西南而行,心中暗暗好笑,师父说自己是大闯,一点不假,多少还学会了些许歪门邪道,像这样的倒打一耙,盘缠路费都有了,身上原有的银两都给了老舅,好在自己会装疯卖傻、生财有道,有些得意洋洋。後段路上崇山峻岭连绵不断,远处层峦叠嶂,近处郁郁葱葱,风景虽美只是人烟稀少,除了身後有两骑马赶上前去之外不见一个人影。走了三十里到了叶沙叭独山,连个村庄都不见,山脚下原有的几处食棚食摊,光剩下一个空架子,做买卖的不知去向。无处找吃的有钱也没法花,看看太阳照到当头,腹中饥饿难忍,下意识地四下一望,只见半山腰一片桃园,早熟的山桃红得可爱,不望则可一望倒是垂涎欲滴非尝不可了!於是将马留在山下吃草,独自一人攀上山腰摘桃果腹。
桃园里果实累累,压得桃树枝都弯了腰,看上去一半人工一半野生,朝阳的一边红透,已经能吃了。大汉朝四周喊了几声,一条石缝後边有人应答,转身出来是个五十来岁戴斗笠的山农,手里拿着一柄铁锄,正在整土除草:“做什麽的?”大汉一拱手:“大叔请了!小可贪赶路程找不着饭铺,见山桃熟透,欲摘些充饥,这里有点零碎银两,权当花钱买不知可否?”山农摇摇手道:“几个山桃能值几何?尽管摘了吃,休得再提钱!”“那就失礼了!”於是骑在树上边摘边吃。忽然一声:“当家的,你在哪里?”出现一个老妇,也戴个齐眉的斗笠,臂弯里挽了一个饭篮,敢情是给老翁送饭的,就在树下一个石桌上摆了饭食:一碗粉蒸肉,一碗石耳炒笋,一碗青菜,两管竹筒饭,一来农家乐饭菜香,二来确实饿了,大汉不免口水暗流。老妇好客,见树上一汉子以桃当饭动了恻隐:“这位过路的大哥,如不嫌弃请下来用餐!”大汉想吃嘴里客气:“萍水相逢怎好叨扰?”老妇应道:“四海之内……当家的,怎麽说?”老翁说:“皆弟兄也!”老妇有趣:“兄弟就下来吃吧!”事已至此大汉也不必再客气,跳下树来一齐用饭。农家饭菜实在好吃,比啃桃子强多了,大汉心存感激。两个男子汉饭少菜多,即将吃完,老妇突然跺脚:“我这人真混!今天娘家兄弟来,送来几瓶自酿的乡酒,特地带来一小瓶,现在才想起来,当家的,你尝尝!”揭开瓶盖,酒香四溢,不用尝便知是好酒。说着倒了一盅给老翁,也递过一盅给大汉:“客官你也尝些!”大汉迫不及待地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多谢!”老翁老妇齐声问道:“怎麽样,此酒如何?”“你……”只说了一个字,扑地倒了人事不知。
一桶凉水浇下大汉醒来,定神一看,四周尽是天地帮众,有二三十人至多,当中一男一女半百上下,正是交过手的外堂堂主火面判官赫连道与九尾狐黄桂英,化装成一对山农,引诱存孝上勾。真是“六月债还得快”!还好自己易了容,金刚杵也未带出来,只是双手缚在身後,一根拇指粗的牛筋绳索绑得结结实实,内功再强也绷不断的。老妇先说:“大汉子,认输不认输?”“认输不服!”“不服是屁话!认输就是三百两银子!是前头的十倍,你身上只有一百八十五两怎麽办?”大汉爽直的说道:“拿命抵!”老翁说了:“帮主旨下,只要你归顺天地帮欠债一笔勾销!好歹还委你一个头衔。”大汉执傲:“不行,强盗岂能做得的!”赫连道说:“我们不是强盗土匪,是有宗旨、有纲领的义军!”大汉嗤之以鼻:“什麽义军?劫道断路的不是强盗是什麽!”二堂主摇了摇头,确认大汉有些傻里吧唧的,先押进牢房里去再说。顺着山道上山,一路上他还发疯似地鬼叫,像似在唤狼。一直到了西山尽头,一排用石头砌的矮房,两边是石墙,前面是铁门後墙有铁窗,铁窗外面就是悬崖。大汉解到後寨的牢里再加一道脚镣囚禁,明日一早解往天地帮总舵。
夜深了,阴森森的牢房里死气沉沉,大汉又发起疯来,好端端的稻草铺地不坐,偏要坐在窗台之上,双手背在身後曲在窗框里受窘他说这样舒服;真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麽人玩什麽鸟!”嘴里还鬼喊乱叫的:“李二嫂坐绣楼长吁短叹!”唱来唱去就是这麽一句,狱卒来管,被他一口痰吐在脸上,比刀割的还疼,如同中了一支利箭,只好躲得远远的,图个耳朵清净。这样一来大汉有机可乘,身後窗户外边出现一对雪亮的眼珠子,毛茸茸的身子匍匐在窗棂上,爪子伸进来抓住大汉的手,大汉双手扒宽铁窗条,正好钻进豹子头,张着锋利的犬牙咬起牛劲,豹牙能啃骨头,嚼碎牛劲岂不是小菜一碟。双手能动解开绳索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大汉施展玄功,撅断铁条,放金钱豹进来,再将铁栅扒开一个口子,花豹伺机而动。大汉停止怪叫,狱卒倒不放心了,走过来看动静,不防豹子猛地跃起,张口咬住他的咽喉死死不放,一柱香的功夫断了气,再将尸体拖到牢房铁栅边上,大汉取了他腰上的钥匙,开了脚镣及铁门上的锁,逃出升天。一人一豹先摸到前厅,见随身的一个包袱,里边几件替换衣裳及银两都在;一把戒刀一个木盒子,取出铁琵琶,埋伏在外面暗处,解决巡逻的兵丁。一列巡逻兵十二个人走过黑暗中,总是不知不觉地少掉一人,都是最後一个人的喉结上中了一枚暗器,吓得贼人不敢前後排队走,组成一排横行,冷不防黑影一闪一闪地又有人倒地,剩下几个胆战心惊,都说见了鬼了!终於有人醒悟,恐怕是那个大汉在捣鬼,蜂拥到牢房一看两个狱卒已死,大汉不知去向。几个人一来一去又死了一双,吓得飞报二位堂主,二人知道大汉脱身,在黑暗中展开报复行动,吩咐所有人龟缩在前厅内不准自由行动,等天亮再围剿他。
赫连道与黄桂英在厅内思索大汉是如何逃出的,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见後寨火起,里面是山上人的居所,一切钱财细软,军械辎重均在里边,顾不得他在暗处,一窝蜂涌到後寨救火。前後寨之间有座旱桥,桥下是一道沟坎,桥面不宽,至多三人并行,大汉就立在中央,一手握刀一手攥着铁球,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阻止人去救火,贼寇此时方觉得罪他如同得罪阎罗王了!
九尾狐叫人後退,舞着一对蛮刀跨上桥面,小心翼翼地挪行,大汉步步後退,看看要到桥根,大汉猛地一招《开天辟地》直扫上下,又将她压回去,横举大刀虎视眈眈,等到九尾狐再度上桥,大汉这回不等她脚跟站稳,《大漠横沙》接《三阳开泰》两招,硬生生地把她赶下桥面,再退到桥中央严阵以待。众贼知道他蓄意拖延时间,让无情火将後寨烧个尽光。有人大骂大汉狡猾,也有人对堂主不满、骂骂咧咧,再烧下去所有人一贫如洗扫地出门了!黄桂英恼羞成怒冲上来就放九把柳叶刀,成“品”字形飞来。大汉早有准备,一个後纵退回桥边躲过飞刀,一声口哨,随着一个黑影脱离火场,消失在黑暗中,等到赫连道率众追来,大汉已从後山沿峭壁而下,迂回到前山上马逃之夭夭。山上天地帮众望着被烧毁的衣物财产,欲哭无泪起了内讧,原来外堂的军师、高手,地字号天字号玄字号杀手弟兄均死尽,只剩下正副堂主二位光杆,叶沙叭独山的弟兄全是内堂编制,本来就不服他管,如今二人自作聪明惹翻了莽大汉,虽说他有些傻,但又不是人家对手,被玩弄於股掌之间,烧尽了多年的积蓄与财产,还死了十几个弟兄,都是这一对狗男女无能所致,怪不得堂下的弟兄死得一个不剩,几个头儿一起哄,把二人赶下山去,扬言到总舵找帮主理论。赫连道无奈只好同黄桂英灰溜溜地离开,一肚子的怨气都泄在大汉身上,施存孝又多了一对生死冤家。
大汉下山,天已经蒙蒙亮了,远近的山峦悄悄地揭开神秘的面纱,四周晨雾缭绕,鸟声啼鸣;山上林木葱茏,山下溪水潺潺,好一派大理山区风光!大汉虽说折腾了一宿,总算有惊无险全身而退,又胜了一场。回想为了一餐中饭差点把命送掉,不免有些後怕,江湖风险之大可想而知了!
从叶沙叭独山往南行二十里路就是天地帮的巢穴-勐龙。这是一个群山围绕的的边远小镇,右首是吕旧罗山,正前方有一个寨子,叫做曼巅,曼巅寨子两边各有一座山,叫峦米山和峦固山,就像两道天然的屏障,勐龙的左首就是叶沙叭独山。大汉按照地图一直朝西南方疾驰,准备到镇上用早餐,不料走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村镇的踪影,方知走错了方向,前一个三岔路口应当向东南,一味地朝西南行走,迷了途径。环绕四周不见有人烟的迹象,四周数条岔道几乎一模一样,天又变了,早早升起的太阳也躲到云里不辩东南西北。於是下马低身观察地上的青草,从断了的草茎上判断行人的足迹,终於找到一条通道,拐了三四个湾山路渐渐地宽了,路边长满了盛开的山茶花,间杂着无数不知名的野花,五彩缤纷争妍斗艳,太阳也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阳光灿烂春意盎然,竟然是山野之中的世外桃源!正在诧异之中,闻听得一阵悦耳的歌声,还是女子的嗓音,走近一看,迎面是一座悬崖,一股山泉从绝壁中汩汩流出,一团团的蒸汽蔓延开来,敢情还是一处温泉,崖底有一个天然的石潭,一泓温泉冒着丝丝的热气,一缕长发飘在水面上,歌声就是从此飘出。
大汉吃了一惊,沿着来路转身就逃,马在後边颠着,心知肚明说出去对哪一方都不利,只有逃得越远越好,慌不择路,竟然走近一个死胡同!要命的是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女子,叱咤声越来越近,一个瑶池仙女,超凡脱俗美艳惊人,年龄至多二十五六,一身洁白的罗裙,长发披肩,圆睁杏眼,怒不可遏,手中一对青霜剑光芒四射,就像雌虎发威:“呔!哪里来的野汉子,私闯禁地,偷看……”大汉急得几乎哭了出来:“神仙姐姐切莫发怒,小可迷路,误入桃花源,又听得仙女歌声,再见温泉中一团黑髪,吓得魂不附体,逃至绝路,望神仙姐姐饶了我吧!”小子嘴甜,左一声又一声的神仙姐姐,女子似乎怒气消了一些,娇叱道:“你叫什麽名字?那里人士,到这神仙福地作甚?”小子毕恭毕敬:“回神仙姐姐的话,小可萧存思,河南孟州人士,奉先母遗命来版纳寻亲不遇,误入贵地,望神仙姐姐饶恕,放我离去永不言此行之事!”女子面色好转,又说:“中原至此几千里路途,千难万险,常人岂能安然无恙,见你是个练武之人,你我比试一番便知你所言是真是假!”小子不敢违抗无可奈何:“恭敬不如从命,姐姐请!”把神仙二字也去了!心想得罪了仙女已是不敬,再让她三招以全礼数,故而站在下场门双手合十,单刀横在胸前,此招乃小辈尊重对方的起手式,叫做《童子拜观音》,大汉要大战陌生女子,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