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智斗智兵匪交战

第五回智斗智兵匪交战遭擒获卫海气绝

两个时辰,臧彪、卫海带领喽啰及八十名水鬼到了瑞风庙,三鬼已在岸上迎接。臧龙向卫海作了一揖:“多谢卫兄仗义,亲自率帮内众英雄来运河助阵,兄弟铭感内腑!”卫海拱手还礼:“自家兄弟分内之事,贤弟如此说岂不见外!”“请!”臧虎、臧豹领路,臧龙、臧彪陪同让进殿内。古刹年久失修,已倒塌了半边,中殿用几根巨木支撑以防不测。半边残殿摆了一桌酒席,一张三条腿的八仙桌,一端用一截树桩支撑,摆了鸡鸭鱼肉、水乡河鲜。卫海上坐,臧龙作陪,依次是臧虎、臧豹、臧彪、水鬼头领水蛇葛怀、大挡头、二挡头,正好一桌,其余的均是地摊,十人一簇、八人一堆,算是运河帮犒劳淮河帮远道而来帮拳的弟兄。酒足饭饱后,卫海嘴一抹说道:“自家人不必客气,就请大当家分派吧!”“不敢,此番行动由四弟运筹,还是他来指挥!”

“好!那小弟就不恭了。卫师兄等人在庙中守候,我与兄长在对面芦苇丛中埋伏,一旦望见大船影子,发信号大家火速准备,先放他们进来,我堵后路,大哥等封湖口,不让他们窜进太湖,高老二、独臂人就成了瓮中之鳖。此时大挡头二挡头放火,淮河水鬼下水筑船,倘若他们弃船逃上岸,卫师兄率人劫杀,我们再一拥而上,全歼于水中、岸边。”“此计甚妙!”群寇齐声称赞,臧彪更是洋洋得意,忘记了自己已成跛子,手舞足蹈仰天一跤,众人哈哈大笑。臧龙扶起臧彪问道:“高老二的船何时到呢?”“据眼线报道亥时准到,我们戌时埋伏,专等高老二、独臂前来送死。”“四弟!为何不让我们藏芦苇丛,下水不是更便当么?”“师兄有所不知,太湖有句谚语:太湖有双宝,鱼儿肥蚊子咬,大鱼烧一锅,蚊子包水饺。芦苇丛中的蚊子足有一寸长,夜间藏聂在芦苇荡里,上下全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视物鼻孔出气,嘴都不敢张,要不蚊子飞到你嘴里送给你咬,岸上蚊子就少多了,但也是够厉害的,师兄要作防范。”“不妨事,水鬼都穿水衣水靠只露手脚,不成问题。”

正如臧彪所说,芦苇丛中的蚊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苦刹了四鬼与运河帮的喽啰。要命的是亥时早已过了,眼见丑时到了还不见大船的踪影,对岸的水怪有些不耐烦,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毕竟大热天,紧身水靠贴在身上非常难过。卫海开口了:“四弟,你的消息可靠不可靠?他们不会不来或是情况有变。”正说着探子来报,说是独臂等人在吴江镇上停船过夜。众人一听泄了气,大骂独臂阴险促狭,白挨了大半夜的苦受足了罪。运河帮的喽啰不敢声张、敢怒而不敢言,淮河水怪开始骂跛子了,臧彪只装不听见,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难听,卫海出头阻止才算平息。运河四鬼只认晦气。恨透独臂人,一定又是他的鬼主意。

三更已过寅时刚到,在瑞风桥上望风的探子发现一艘大船在夜幕中悄悄地驰来,船楼上“高”字大纛旗隐约可见,臧彪不放心亲自瞭望了一阵,果然不错。火速埋伏,群寇憋足了怨气,咬牙切齿地发狠,只要大船一到立即放火筑船,以泄心头之恨,以解一夜受尽的苦楚。六月里的江南,日出卯时,此时夜色还浓,四周万籁无声,虽说今夜有月光,终是月朦胧鸟朦胧,神秘非常。

大船越来越近,船上黑灯瞎火,只听见风声呼呼、水声哗哗,大纛旗飘飘,转眼来到近前,四鬼臧彪立即出动堵住后路,大叫:“窜轰子!”芦苇丛中放出几十枚火箭朝大船射去,淮河水鬼立刻从岸上潜入水中,手持铁锤钢錾扑向船底,臧龙、臧虎、臧豹带领几十名喽啰拦住去路:“姓高的,滚出来!”突然船上灯火齐明,船楼上一将官现身,破口大骂:“不要命的强盗,胆敢袭击巡防营的兵船,公然造反作乱,难道都活腻了么?”卫海自是不相识,臧们四鬼一听吓破了胆,此人是巡防营副将高承胜,,再仔细瞧不是兵船是什么!火烧巡防营的兵船,就等于向朝廷叫板,宣告造反,乃灭帮灭族之祸,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船底下叮叮咚咚响成一片,眼看船筑漏了开始缓缓下沉。奇怪的是高副将一点也不着急,任凭火烧筑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水上喽啰虽然停止放火,水下还在筑的起劲。忽然船后一阵吵杂,臧彪躲开,又一艘兵船开了进来,将高副将及八名士兵接过去,看来这一切都在官方计划之中。后来的船上有近百名士兵,一个个弯弓搭箭,高副将立时脸色便了,“反贼听了!”强盗变成了反贼,“尔等已犯下灭族之罪,兴兵作乱,危在社稷罪不容诛。近前受缚,尔后解往苏州府死囚牢。”贼寇一听,罪名升级了,不再是江湖强盗杀人放火、筑船越货,是反朝廷杀官兵的大罪,祸及家人要灭族的,一个个心如死灰,后悔莫及。

高副将耀武扬威还在发天大的狠:“反贼不可乱说乱动,箭矢不认人,谁要逃跑杀无赦!”正在此时后面又开来一条大船,贼人这才发现来船竟是名副其实的高家大船,三桅船楼,高继惠正同一独臂大汉兴高采烈地谈笑风生,不用说这一切都是独臂人设下的圈套。

原来昨晚众人正要就寝之时,桅杆上‘咕咕“鸽叫,木儿一招手,鸽儿落在木儿的手上,取下纸团,是大庄主的回条,庄里已派“下五虎”高金、高银、高铜、高铁、高锡五人率一百名家丁,分乘五条快船飞速赶来太湖口接应。巡防营二百名官兵,一路由肖总兵二条兵船赶到太湖口封锁湖面;一路由高副将率一百名士兵二条大船走高继惠的行程,两面包抄贼人,天亮时分在瑞风庙会合,围歼运河帮。都力问高继惠高副将熟不熟,高继惠道:“太熟了,是高家旁枝的侄儿,说一不二。”都力喜于形色:“天从人愿,全歼运河帮强盗十拿九稳了!”专等高副将船到吴江,请他停船商议,来个以假乱真掉包计,只要四鬼一动手就是杀身之祸。江湖人都忌讳与官府发生冲突,以免引火烧身。这回运河四鬼在毫不知情下烧船筑船,等于公然造反,运河帮必遭灭顶之灾,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想不到拖淮河帮下水,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卫海一见都力,气不打一处来,恶向胆边生,左不过是个死,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命令水鬼下水筑船,不听高副将的,狗急跳墙。不一会水面上就泛起阵阵血花,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下去的水鬼又一个个的爬来上来。身上血迹斑斑,虽无性命大碍,却是垂头丧气、丢盔弃甲,水鬼头目朝卫海道:“启禀副帮主:那独臂人也在水下,能目视换气,手上不知是何兵器,只见寒光一闪,我们就有人被刺伤,不过都不在要害部位,也是他手下留情,不要再派兄弟们下去了,去多少伤多少,不能再作无谓的牺牲,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连水靠都不管用么?”“不管用,像是鱼肠剑之类的神器!”“这就奇了!水靠是鲨鱼皮制成,不惧刀剑也不怕火,此人的确大有来头,今日遇到克星了!”身后一阵骚动,臧龙、臧虎、臧豹三鬼也退进来了,一路退一路嚷:“海冷子来了,受了腥了,风紧,扯活!”意思就是官兵来了,我们上当了,情况不妙,逃吧!卫海一听大骂:“真是个孬种,逃你个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独臂!敢与老子单打独斗么?”都力应道:“好!正要教训你这嘴里不干不净的东西。”卫海今天跟头也栽大了,怒不可遏。一纵身踩过三条大船的桅杆,飞身落在高家大船的前甲板上,刀一指:“下来送死!”都力不慌不忙地从船楼走楼梯而下,只见他头戴月白万字头巾,身穿簇新的宝蓝大褂,左袖掖在腰间,若不是手里握着一把刀,就像个文人学究,面带笑容:“你要找我算账么?怎么个算法呢。”卫海恶狠狠地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吧!”“你看好了,请!”说着摆好架势,平胸举刀,刀背朝外,刀口向己。卫海见了这个起手式,哈哈大笑:“就这副德性,你死定了!”高副将以及后来的肖总兵都摇摇脑袋,认为不可思议。

突然都力脸色陡变,竖眉瞪眼,刀锋一转,一个弧度朝对方双腿斩去,卫海吓了一跳,从刀气上感觉到力道很大,不敢随意阻挡,弯腰全力用刀背相隔,哪知此招乃是虚招,反手一刀向腰间砍来,如果在陆上,一个后掠便可躲过,因为弯着腰必然仰天一跤,难看是难看一点,躲还是躲得过的。船上不同,后掠就下水了,卫海只能站直身体继续用刀背挡,哪知都力此招还是虚招,刀锋一转向头颅砍来,卫海招式已老只得缩头躲了,顿时把英雄盔砍飞,头上一阵凉,敢情头皮连同头发根一齐削去。初始直觉头皮发麻,尔后眼冒金星,痛彻肺腑,鲜血直流,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船首,水鬼忙挑过来把他架起抬走。都力又恢复了笑吟吟的神态,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在场的人都呆掉了,群寇是吓呆了,肖总兵、高副将是惊呆了;高继惠更是无限感触,以后人前背后再不言武,自己的玩意就同小孩的把式一样。连得肖总兵对都力都是刮目相看了,与高副将说:“此人手中的刀就像一条龙,三次跳跃,一招三刀、刀刀杀着、虚虚实实、防不胜防,一招见分晓。老弟为我引见这位英雄啊!”“实不相瞒,我也是初见,请我家二叔引见吧!”“很好很好!”再看卫海龇牙咧嘴,痛不堪言,水鬼已经把一件衬衣撕成布条替他包扎好。二小是嘴不饶人,金儿指着卫海说“乖乖,大英雄怕你长不大,给你剃了个满月头,包起来干什么?让大家看看哪!”木儿更损:“我看卫海改名叫卫奶吧,刚满月不喝奶行吗?”卫海一听怒发冲冠,立时头上渗出血来,只得再躺下。金儿还不饶人:“我说卫奶啊,好端端的在淮北啃玉米棒子、喝小米粥不是挺好吗,要赶到苏州来蹲死囚牢,有什么好?”“你错了,蹲苏州大牢有大米饭吃啊,他情愿!”水鬼头目葛怀大骂:“两个小畜生胡言乱语,欺人太甚!”说着跳上大船找茬,不等葛怀脚跟站稳,二小一个“小鬼扑门”,各举鬼头刀一上一下砍去,,葛怀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栽下何去。众人一齐喝彩,这两个小鬼不光是嘴厉,身手也是了得,金儿木儿更是沾沾自喜。好个葛怀刚落水一按船帮,翻身飞上船头,手举宝剑:“小鬼,拿命来!”“老鬼,小声点,别吓着我们!”俏皮之极,嘴里说着脚底下不慢,一招“五丁开山”噼过去,葛怀划了一个大圆把身影罩住,圆心就是剑尖的所在,还能伺机反刺。都力一看葛怀使的是青城派绵剑,讲究的是稳如泰山、绵绵不断;二小吃亏的是人小力弱、经验不足,但是刀法娴熟、配合默契,而且套路繁杂,这刻功夫已用了三家刀法,“小鬼扑门”是昆山名宿何老大的招数,“五丁开山”是山东花家的绝活,现在使的是嘉兴水侠鲍自方的刀术。真是人小鬼大,会的还不少!一时间战了个平手。

都力一心要成全二小,便与高继惠评论战局:“船东请看,强人是青城派,剑法倒是正宗,火候还差点;使青城剑法必须是心如死水、不骄不躁,不怕面对、只怕后腰。”二小一听,大英雄高人指点,这还不容易,金儿首先发难:“强盗,我看你的剑法是跟你师娘学的吧!这么温吞水似的。”木儿最损:“说不定跟他师娘有一腿!”葛怀气得哇哇大叫,乱了章法,木儿又钻到他身后去了,几个回合下来立处下风,金儿卖个破绽,葛怀一个进招金儿让过,身后木儿偷袭一刀砍在他大腿上,鲜血直流。二小退后三尺,显出大家风范,不趁人之危。二水鬼跳过来把他架过船去。

轮到肖总兵发话了:“反贼听了:为首分子当场枷了,其余的行船,头前开路,往苏州府大牢,本将军带领大兵在后边跟着,如有逃跑捣乱着格杀勿论!”戴枷者就是庙里喝酒的八位,轮到给卫海戴枷时,他气涌心头,大叫一声,喷出几口鲜血当场猝死。

官兵压着群匪往苏州府死牢而去,高家船队走太湖回高家庄。临走时高副将特地跨过船来,朝高继惠施了一礼:“二叔,千万不要放这位英雄走了,公事完了,总兵大人还要过庄会晤大英雄,告辞了!”

有分教,都力高家庄扬名立万,开创泰山派,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