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戴手套,人手暖水袋,听说过没?”杨森接茬说,“这就是形容江南冬天的。到时候你可别冻哭了哦。”杨森笑着说。
是酒后神经错乱吗?这是开学第几天了?两个人每天同进出一个教室上相同的课,彼此无数次擦肩而过也未曾打过招呼,今天不但总是脸上带着诡异的善意笑容看着我,还主动接茬说话?既然这样,夜瞳也慢慢放开了,原来,杨森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流,“我可坚强着呢,别瞎说,阴森。”一不小心,把心里对杨森的印象脱口而出了,谁叫“杨”和“阴”都是“Y”开头的呢?
“阴森?”小惠听出了不对,哈哈大笑。
“这几天在南方听普通话听得自己口音也变了,再加上每天的English集中课程,讲话都不溜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夜瞳忙解释道,“也有可能喝多了吧。。。”
“那你俩得干一杯!”学长王岚一旁起哄道,“咱们几个当中就你俩不但一个专业,还一个班的,缘分最深,干一杯!”
“干一杯,干一杯,干一杯。。。”跟着大家也都起哄了起来。
杨森大方的先站起来举起酒杯,夜瞳也觉得不好意思,满了酒站起来,两人空中酒杯一碰,仰脖干掉了杯中酒,只是杨森一饮而尽后,夜瞳还在咕咚咕咚喝着呢,她根本不会干杯,酒平时喝的也少,喝水都大口不了,口一大就呛着,何况是酒。
“这酒量也不行啊”一个老乡说。
“没事儿,你慢点喝,别呛着。”杨森的声音。
“是啊,如果不太能喝,也别逞强啊,不一定非要干杯的。”是韩帅的声音。
“说干就得干啊”,夜瞳自己说,她虽然喝的慢,但还是可以干杯的,喝完后跟其他人一样,示意杯子已空。
从这次干杯之后,大家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聊天聊到哪就干杯干到哪,当大家聊到来学校没几天,新买的自行车就丢了,引起其他人共鸣:“我的也丢了!这学校贼这么多?”
“那咱俩得干一杯!”
聊到最后,丢过两辆自行车的干杯,丢过三辆。。。N辆自行车的干杯,罚过站的干杯,罚过两次。。。罚过N次站的干杯,男生小时候穿过裙子的干杯,偷过爸妈钱的干杯,暗恋过别人的干杯,谈过恋爱的干杯,没谈过恋爱的也干杯,越聊越开怀,越聊值得干杯的事儿越多。
彼此虽是陌生人,但在这远离家乡的江南,这帮来自同一个省份的陌生青年,却借着同样的乡音,同样对家乡的怀念,同样的生长环境而聚在一起,毫无陌生感可言,变成了甚至比同班同学还要亲的朋友。
寝室有门禁,不能回去太晚,10点熄灯并锁门进不去了。
男生们把女生一个个送到寝室楼下,可是已经超过10点了,她们分别给室友打电话,下来援救,援救的办法是:开一楼大厅的窗户,从窗户跳进去。帮夜瞳在熄了灯的大黑夜下冒死下来开窗户救人的是她的室友:小尤。
小尤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皮肤光洁白皙,眼神清澈明亮,唇红齿白,长发飘飘,身材挺拔,线条优美。性格安静而理性。
男生们在朦胧的夜色中给夜瞳用手机照着光亮,虽没完全看清小尤的脸,但都看出来这是个美人坯子了,忍不住献殷勤夸奖了几句,王岚刚开始没注意,后来表情有些奇怪,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夜瞳顺利跳进室内,男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住在一楼宿舍的阿姨声音传来:“谁啊?”大家一惊,夜瞳和小尤连忙关上窗户狂奔上楼,江南大学女生宿舍的一楼都在二楼,一楼只有值班阿姨和工作人员住,只听值班阿姨从房间里走出的脚步声和追问声,伴随着手电筒的光亮一闪而过,两个披头散发的美女应着尖叫已跑上楼,跑回1108宿舍并锁好门,阿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背影长啥样呢,男孩们也撒腿撤了。
夜瞳和小尤关上寝室门后相视哈哈大笑,“太刺激了”夜瞳说,“谢谢你啊。”
“以后少演这出啊。”小尤回答道,虽然这样说,却也跟着小尤忍不住笑,两人捂住嘴巴足足笑了能有一分钟。寝室总共四人,另外两个室友也没睡着呢,打着手电筒看书呢,忍不住盘问夜瞳老乡会的情况,小尤和娜娜都是本地人,谈不上有什么老乡会,小蓉是陕西人,也没听说有老乡会,倒是都挺羡慕夜瞳的。
四个女孩各自躺在床上,嘻嘻哈哈聊天到深夜。
“你们老乡中有没有长得帅的?”小蓉好奇的问。
夜瞳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杨森。她眨了眨眼睛,回答“长得帅的。。。有啊。。。东北男孩帅的典型,就跟咱们班的杨森差不多吧,个子高,健壮,五官棱角分明。”
“我也觉得杨森挺帅的。”娜娜说,“今天晚上他也去了?”
“恩”夜瞳答到,想起自己跟杨森干杯时的场景,忍不住偷偷微笑。
“他这个人奇怪啊,也不怎么说话,这种聚会还能去啊?”娜娜问。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的。不过今天晚上,他话还挺多的,而且,还挺幽默的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夜瞳笑着说。
“是吗?原来他隐藏的这么深啊,真是个怪人。”小蓉接茬。
女生聊天,特别是年轻的女孩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爱情这个话题上了。
“夜瞳,你不会喜欢上杨森了吧?”娜娜忍不住笑着问,引得小蓉也嘻嘻哈哈的起哄问。
“怎么可能?”夜瞳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驳。
“你刚才还夸他帅来着。”小蓉说。
“那不是你问的啊,别人你们不认识,我就拿他举了个例子。”
这一晚,大家都透露了自己的感情历程,这通常是女生之间友情更进一步的标志。
小蓉的爱情是一个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那段路上的故事。他送她回家,早上接她一起上学,他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开始时他推着它慢慢的跟在她的后面,后来他们并肩有说有笑地一起走,最后,她坐在他的后车座上,轻轻扯着他后背的衣角,不敢抱住他的整个腰。仅此而已,没有结尾。毕业后,这段往事也随风散去,两人并无联系。
“为什么不联系?”大家问。
“他也没联系我啊?不知道啊。。。反正,就没联系呗。”小蓉如是回答,大家也就没再继续问,怕引得小蓉伤心。
只是那条路,春天刚刚吐出的嫩芽,夏季路旁花朵散发出的芳香,秋季飘零的落叶,冬季头顶温暖的路灯,犹如一幅幅青春文艺电影里的剪影般美丽,整个故事纯真得像是一个童话。
娜娜是个暗恋的故事,只是,她说她自己同时喜欢两个男生,一个是班长,一个是体育委员。一个稳健朴实,一个阳光风趣。这种情感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个坏女孩,故事的结尾是,她在高考结束时,收到了班长的告白信,而她,寄出了另一封告白信给另一个人。原来,在离别时,她终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哪一个。只是那个健硕阳光的男孩,考到了夜瞳的家乡去,黑龙江,从此两人一南一北,书信往来。
夜瞳问:“那伤心的班长呢?”
娜娜说:“从此失去联络。”
又是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但是娜娜说,那个体育委员向她承诺,他大学毕业后会回来找她。她说,她会等他。
好浪漫。
夜瞳在心底祝福着他们。
至于夜瞳呢,夜瞳高中时曾经暗恋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对她说:“我喜欢长发飘飘的女孩。”
夜瞳记住了这句话。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留起了长发。当她头发长到足够长时,她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他在屋檐下亲吻一个短发女孩,女孩把头微微扬起,短发让她此刻显得很是俏皮,俏皮到刺痛双眼。这故事,没有开头,没有结尾,至始至终,仅仅只是一个独角戏而已。却在夜瞳的心里,烙下一个深深的印,特别是那个吻,那个落在别人嘴唇上的吻,曾经有一度让她疼痛不堪,慢慢地,变成一个自嘲的微笑,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如今,她仍然记得那份暗恋的感觉,把它当作一个宝贝藏在心里,但是从此,怀念的不再是那个人,而是当时的那份纯真的心动的感觉,那种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努力留起长发的天真。
最让大家惊讶的是,如此美丽的小尤,她说她从来没谈过恋爱。
“喜欢的人也没有过吗?”夜瞳好奇的问。
“没有。”
“心动也没有过吗?”三个人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换来黑暗中三个人片刻的沉默。那阵沉默,三个人都觉得小尤太不诚实了,在大家都讲出自己的故事时,她竟然只是没有没有没有而已。
小尤打破了沉寂:“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要不相信,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就是完整的。不需要像书上写的那样,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已经很完整了。”
这第一次寝室四人关于情感的卧谈会在小尤说出这番话之后嘎然而止。
夜瞳三个人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到20岁却从未对异性动过心的人,除非。。。不可能吧。。。谁也没有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