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苏晚鸳就扛着“大皖”剑站在了序衡特别行政局门口,身后跟着个太监,太监双手捧着的盒子里装着苏晚鸳任职的凭证。
朱漆大门上雕着繁复的云纹,门楣处悬着块玄铁牌匾,“序衡局”三个字刻得凌厉,连晨露落在上面,都像是被割成了细碎的银片。
她刚要抬脚迈门槛,就被两个穿墨色劲装的侍卫拦住:“民众举报时间是‘合门计时法’早上六时三十分开始。”
苏晚鸳从太监手中的盒子里拿出不锈钢牌子(傅景琰炼的钢),晃了晃:“傅景琰……哦不,是陛下让我来任职的,我今天是来报道的。”
那侍卫看着她扛着比人还高的重剑,却穿着身松垮的常服,目上蒙着白纱,怎么看都不像来当差的,反倒像来闹事的。但太监和凭证都在这了,肯定得放人进去。
“请进。”
“好——对了!我可以让公公也进去吗?”
“不行。”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那也不行,我们这,陛下亲自来了都得守规矩。”
“好吧,公公再见!”
穿过前院时,苏晚鸳才算明白傅景琰说的“军事化管理”不是吹牛。青砖地上连落叶都没有,廊下的侍卫站得笔直,连呼吸都几乎同步,只有风吹过院角的老槐树,才敢落下几声轻响。
“这边走啦。”引路的老侍卫脚步倒不算快,苏晚鸳很容易跟上,因此也有闲心听耳边不时传来隔壁屋的讨论声——“查到佃户故意纵火骗粮”“城西的巫蛊案,人证已经押过来了,是那人故意给人喂鸦片”。
“我说,大爷……”
“诶!可不敢,世子妃您可不能这么叫啊!这样礼法都乱了啊。”这老侍卫满嘴南方口音,“世子妃您可不能叫我大爷啊。”
“没事,我说你是我大爷,你就是我六大爷。大爷,我问你,咱们这是不是管得很严。”
“是啊。”
“那您还这么悠闲。”
老侍卫一笑:“这局长虽然精明,但也好拿捏的很,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嘛。只是有些年轻人哦,看到她的身份,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诶,等等!你说他几岁!十四岁?!”
“是哦。她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能力不低,而且她是陛下的孩子嘛。”
苏晚鸳竟然不知道傅景琰还有孩子:“陛下不是不近女色吗?哪来的孩子?单性繁殖吗?还是分裂生殖?”
老侍卫被她这几个名字搞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呀,这个好说啊,是陛下十多岁的时候,太后给他娶的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姑娘为他生育的啊。自从局长出生之后,陛下就没碰过女人了啊。”
“原来如此,局长叫啥啊?”
“傅临昭啊,昭有光明之意,临昭就是向光而行啊。”
“哦……”
直到走到最深处的院落,侍卫才停下:“局长在里面。”
苏晚鸳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雕着暗纹的木门。
屋里没点烛火,晨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书案后的人身上。
十四岁左右的年纪,一双脚交叠着,放肆地搭在桌子上,穿着身玄色官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缠着圈银链,手臂运动间,只听得银铃清脆的响声,那人手里正拿着卷宗,笔尖悬在纸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呃……傅局长?”苏晚鸳试探着喊了声,小心翼翼地将介绍信递过去。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但这毕竟是皇帝都不怕的人,还是要尊重些。
局长抬眸,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介绍信,又落在她肩上的“大皖”剑上,语气没半点温度:“手里的,再拿得近些,我够不到。”
苏晚鸳刚想拿过去,却忽然发现这是个姑娘的声音——傅临昭是个小女孩!
这个念头轰地一声在脑中炸开,她对于此方世界的理解犹如天崩地裂般迅速塌陷,她这才明白——之前她去做侍卫,朝中大臣仅仅是质疑她“不会武功”,而没有质疑她“女子之身”。
原来……在这里,女人做公务员是很正常的。
不过想想也对,傅景琰本来就是女生,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时间搞性别解放,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这是他女儿。
“慢手慢脚!”傅临昭从她手中毫不留情面地抽过介绍信,拆开信封,皱着眉扫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但也非常令人震惊:
昭儿亲启:这位就是你的堂嫂,朕还是很喜欢她的。最近她来你这里任职,她身后是靖王和执安候的势力,你把她哄开心了,朕重重有赏,至于太女之位,要是她开心了……朕也不是不能给你。
写信人:你爹,傅景琰
傅临昭看一开始的位置,本来是没啥感觉得,只觉得是个亲戚。但直到她看到“身后是靖王和执安候的势力”和“太女之位”,她眸子便忽然亮了起来。
这两样资本,太诱人了。
她早就看不惯他哥哥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的那副做派了,若是如今能拉到皇叔、堂兄和执安候的支持,她也不担心扳不倒她那个哥哥。
而且……她之前就对苏晚鸳很感兴趣,只是前段时间有事缠身,没抽空去看她而已。
“你是苏晚鸳?”傅临昭放下介绍信,胳膊上的银铃轻响,发出悦耳动听的细碎音乐。
“是。局长有吩咐?”
傅临昭语气放缓了,又带着几分少女按耐不住的激动:“你就是我那个堂嫂?是……执安候的庶女?”
“是。”苏晚鸳好奇,这个傅临昭怎么对她这么好奇。
傅临昭一下蹦起来,踏着小碎步,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双手,激动地喊道:“哇,晚鸳嫂嫂,我早就想见你了!”她眼里的倾慕,是藏不住的。
“啊?我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但我见过你!你可以告诉我吗?像您这样的天才,平日里是怎么生活的?对了对了,您到底是怎么做到九岁就开阴阳眼,还让冤魂厉鬼都听您话的?”
苏晚鸳听不懂她在说啥:“娃啊,药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一个普通人,哪会……开阴阳眼?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傅临昭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语气变得更加热烈:“不会的!自从我六岁那年看到你钻狗洞偷偷溜出府,拿着鬼钱,对着空气买了一包糖,我就把你当偶像了!”
“不是……别提找鬼买东西了,我连鬼钱是啥都不知道,你……”但是她确实经常钻狗洞出来买东西,她怀疑傅临昭调查过她了。
傅临昭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懂了:“我知道了,您一定是谦虚,像您这样的天才,肯定是已经到了上善若水的境界。是啊,我应该好好学!”
苏晚鸳心中吐槽:你学啥啊,我是文盲啊。
傅临昭坐会位置,轻咳一声:“晚鸳嫂嫂,您对于工作,有什么要求?”
“呃……一定要清闲,但不能太清闲,要不然别人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月俸要高,但不能太高,不然朝廷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傅临昭点点头:“好的,我一定会尽全力,让别人都知道您占着茅坑,但不让别人知道您不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于是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苏晚鸳,真是恐怖如斯!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人无法自拔地顺着说下去。
“咳咳,总之,您就去重大非自然案件外派部门吧,有什么大案件,会请您去外地出差。如果没有案件,您就和部门里的其他人一样,在总局待命就好。”
“好的。”
苏晚鸳好像理解了那个老头说的“这局长虽然精明,但也好拿捏的很,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嘛”,好像真的是只要找到角度,就可以随便拿捏傅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