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途惊变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刚漫过巷尾，豆大的雨珠便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滴答”一声砸在车帘边角，惊得苏晚萤攥着锦囊的手又紧了紧。

萧弈珩坐在身侧，刚替她拢好外袍的领口，指尖还带着余温，窗外的天色已骤然暗了下来，风卷着雨丝斜斜扫过车窗，将原本干燥的车垫洇出一小片湿痕。

“别怕，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驿站。”

他声音压得很稳，指腹轻轻蹭过她冰凉的手背，试图驱散她眉宇间未散的惶惑。

可话音刚落，马车突然猛地一顿，车辕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拉车的骏马受惊般扬起前蹄，嘶鸣声混着雨声炸得人耳膜发紧。

萧弈珩几乎是瞬间将苏晚萤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掀开车帘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雨幕里，一道玄色身影正挡在路中央，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手里的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滴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洼。

“谁派你来的？”

萧弈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死死锁着对方，周身的气场瞬间绷紧，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苏晚萤躲在他身后，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心脏“咚咚”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太子府里那些染血的夜晚。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黑纱下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马车，最终落在萧弈珩护着苏晚萤的动作上。

下一秒，他突然动了，长剑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寒光，“唰”的一声就朝着萧弈珩刺来，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剑风裹挟着雨水，带着致命的凌厉。

萧弈珩拔剑相迎，两剑相撞的“铮”鸣声震得人耳中发鸣，火星在雨里转瞬即逝。

他反手将苏晚萤往马车里推了推，沉声道：“待在里面别出来！”

可话音未落，巷口又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四五道黑衣人影从雨雾里窜出，手里的刀剑泛着冷光，瞬间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晚萤缩在车角，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象，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萧弈珩正与为首的黑衣人缠斗，玄色衣袍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他的剑招又快又狠，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风的声响，可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有人已经绕到马车侧面，长剑朝着车帘刺来。

“小心！”

苏晚萤失声尖叫，眼看着剑尖就要刺破车帘，萧弈珩猛地转身，长剑横挡在马车前，“铛”的一声挡住了那致命一击，可后背却被另一个黑衣人的短刀划中，衣料瞬间被染透，暗红色的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

“萧弈珩！”苏晚萤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冲出去，却被萧弈珩回头瞪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急切与命令让她脚步顿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又迎上扑来的黑衣人。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沾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唯有握着剑的手始终稳得可怕。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看出了萧弈珩的顾虑，招式越发刁钻，专挑他护着马车的破绽下手。

有一次长剑几乎要刺中他的胸口，萧弈珩侧身避开时，手臂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被雨水冲开，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苏晚萤攥着锦囊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湿气飘进车厢，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可更多的是恐惧——她怕这些黑衣人会杀了萧弈珩，怕自己又要回到那种孤立无援的绝境里。

她看着萧弈珩一次次挡在马车前，看着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些，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心里的绝望一点点往上涌。

突然，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喝，手里的长剑突然变招，朝着萧弈珩的左肩刺去，同时另一个黑衣人绕到他身后，短刀朝着他的后腰扎来。

萧弈珩挥剑挡住身前的剑，却来不及避开身后的攻击，眼看短刀就要刺中他，苏晚萤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车厢里的铜灯，猛地砸向身后的黑衣人。

铜灯“哐当”一声砸在黑衣人头上，虽然没造成重伤，却让他的动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萧弈珩已经转身，长剑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雨里。

可这一下也让他暴露了破绽，为首的黑衣人抓住机会，长剑朝着他的胸口刺来，速度快得让人避无可避。

苏晚萤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跳了，她看着那道寒光越来越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要护着他。

就在这时，萧弈珩突然将她往旁边一推，自己侧身避开，可还是被剑刃划中了肋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萧弈珩！”

苏晚萤扑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按住肩膀。

他脸色苍白，却还是死死握着剑，目光扫过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声音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想送死？”

剩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为首的黑衣人捂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看向萧弈珩：“今日算你命大，下次再遇到，定取你二人狗命！”

说完，他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迅速退入雨幕，转眼就没了踪影。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敲打在石阶上，也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萧弈珩撑着剑，缓缓站直身体，可刚走两步就踉跄了一下，苏晚萤连忙扶住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时，指尖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染红。

“你怎么样？疼不疼？”

她声音发颤，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落在他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萧弈珩抬手擦了擦她的脸，指尖带着血腥味，却依旧温柔：“没事，小伤而已，别担心。”

可他说话时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苏晚萤扶着他往马车里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牵动他的伤口。

车厢里的灯已经碎了，只剩下微弱的天光透过雨幕照进来，映着他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衣袍，让她心里的后怕一点点蔓延开来——刚才要是再慢一步，他可能就……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马车重新启动，轱辘碾过雨水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萧弈珩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可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也敲打着两人紧绷的心弦。

苏晚萤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让他为自己受伤，再也不要经历这样心惊胆战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