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烦死了

苏晚萤陷在五太子府花园的长椅里,双眼直勾勾盯着头顶交错的梧桐枝桠,那眼神里翻涌着一股近乎执拗的不甘。

穿越成古代乞丐就够糟了,偏生被硬塞进大北国顶替长公主,最后竟落得个五太子后院里、排第五的妃子名分——这哪是过日子,分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一年了,她还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穿越到了这里?

整整一年,日子过得像在炼狱里打滚。

她自认不是坏人,上辈子帮老人过马路、给街边乞丐递热包子的事没少做,怎么一睁眼,就成了蜷缩在破庙里的乞丐?更荒唐的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北国长公主,许是怕被强塞来和亲,见她眉眼与自己有几分像,塞了块月石玉佩就翻墙跑了,转头官兵便拿着玉佩追来认亲,她稀里糊涂就替了人家的身份。

如今被困在这方寸后院,连喘口气都觉得憋屈。

凭什么?她这一年的罪,到底是替谁受的?

没爹没娘,在这深宅里活得像株无人问津的野草,死了大约也只会被悄无声息地拖去乱葬岗。

偏生她还听见宫人嚼舌根,说什么“没根没底的孤女,死了都怕要饿肚子”。

可笑,眼下都五月了,热浪裹着闷风灌进窗棂,真要咽了气,怕是先被这暑气蒸得发臭。

“五太子妃,您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快些回屋梳妆吧,总在这儿坐着要闷出病来的。”

宫女碧荷端着果盆进来,青釉碗里盛着冰镇的荔枝,晶莹剔透的果肉泛着水光。

苏晚萤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时裙摆扫过阶下的青苔:“梳妆给谁看?这院子冷清得能养鬼,便是描金画银打扮得再鲜亮,又有谁会多瞧一眼?倒不如自在些,省得白费力气。”

虽说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妃子,但也有桩好处——如今住的这别院格外清静,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在,倒落得个自在。

“五太子妃您可别这么想,机会多着呢。只要能拢住五太子的心,得宠是迟早的事,这机会得您自己攥在手里,旁人可给不了。”碧荷心里虽不情愿伺候,嘴上却不敢怠慢。

苏晚萤转身回房,净了脸,换上了那身杏黄色的宫装。明丽的杏黄缎面上,赤金线绣就的缠枝莲纹样在日光下闪着细碎光泽,衬得那抹黄愈发温润贵气。领口袖缘滚着暗纹云边,腰间系着同色鸾鸟衔珠腰带,裙摆随步履轻晃,垂落的珍珠流苏簌簌作响,既透着皇家规制的端庄,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灵动。

衣柜里总共没几件衣裳,大多是洗得发白的旧物,最新的便是身上这套。就连首饰也尽是些旧物件,她索性取了条金色发带,简单将头发束起。

唉!

她望着镜中素净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碧荷扶着她往外走时,日头正烈,暑气像层密不透风的网,裹得人浑身发沉。

刚踏出房门,廊下挂着的铜铃便被热风拂得有气无力地晃响。抬眼望去,园子里的梧桐叶被晒得打卷,投下斑驳的浓荫。池边的石榴开得正盛,朱红花瓣坠在枝头,被热浪蒸出甜腥气,混着泥土被晒透的焦味漫过来。几尾红鲤沉在池底不动,荷叶边缘已被晒得发枯,唯有廊柱上缠的绿萝还憋着股劲,卷须顺着半旧的朱漆往上攀,倒添了几分倔强的生机。

几个洒扫的小婢见了人,忙垂手行礼,立在荫下不敢抬头,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青砖缝里钻出的细草被晒得蔫头耷脑,随着她们的呼吸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