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宫阙惊变

晨钟敲响时，谢明凰正倚在窗边擦拭母亲遗下的鎏金鸳鸯镯。铜镜映出她眉间凝霜的模样，指尖划过镯内暗格时，半枚虎符的纹路硌得生疼。昨夜陆珩冒雨送来密信，镇北王私调边军围困皇城的消息让她彻夜未眠。

“小姐，老夫人传唤。”青荷捧着狐毛斗篷进来，袖口沾着化雪的水珠。谢明凰触电般藏起虎符，镜中倒影忽地一颤——老夫人何时能下榻了？记忆里祖母中风卧床三年，此刻骤然康复岂非蹊跷？

穿过抄手游廊时，西角门传来铁甲铮鸣。谢明凰佯作整理鬓发，瞥见三队黑甲兵押着粮草车往偏门去。车辙印里混着几滴褐红血迹，像极了那日喜轿崖下西狄死士的血。她攥紧袖中银针，听见身后老嬷嬷嘟囔：“二房说是采买年货，怎用得着玄铁囚车？”

寿安堂药香刺鼻，老夫人手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妖异的绿。谢明凰跪奉参汤时，老人忽然握住她手腕：“好孩子，该把侯府的担子挑起来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却是谢明轩披着雪色大氅闯入，襟口沾着新鲜血渍。

“姐！西郊粮仓走水是镇北王的手笔！”少年从怀中掏出半截焦黑的账册，火漆印分明是御用库藏，“他们用咱们的船运火药，此刻朱雀门怕是……”

话音戛然而止。窗外骤响箭簇破空声，谢明凰猛然推开谢明轩，三支狼牙箭擦着发髻钉入青砖。陆珩的厉喝自墙头传来：“护住小姐！”二十名蒙面死士破窗而入，刀刃映着镇北王府的螭纹。

混战中谢明凰被逼至死角，忽觉腕间一凉——老夫人竟亲手解开了她藏匿虎符的暗扣！半枚青铜虎符坠地瞬间，西狄语咒骂声炸开：“谢家贱人果然私吞圣物！”老夫人颤巍巍指向谢明凰：“你这毒妇，竟将通敌罪证藏在哀家眼前！”

陆珩的剑锋滴着血，却比不过谢明凰心底的寒。她攥着半枚虎符退至祠堂门槛，二十八星宿屏后传来木鱼声声。老夫人拄着沉香杖步步紧逼：“你娘偷换婚书毁我儿前程，你就用这虎符合伙外人诛心？”

香炉炸开青烟时，谢明凰终于看清梁上悬着的破旧婚书。泛黄绢帛上赫然是母亲的笔迹，当年与陆家公子两情相悦，却被父亲强嫁皇室。她踉跄着扯断珍珠帘，陆珩染血的手掌突然扣住她腕间：“绣鞋里藏着火药引信，当心！”

镇北王亲卫撞开祠堂门时，谢明凰正将虎符按进陆珩掌心。二百抬嫁妆箱轰然炸裂，无数金丝软甲裹着的火雷冲天而起。陆珩揽着她跃上屋脊，爆炸气浪掀翻西狄死士的狼头盔：“早知道你连洞房花烛都备着杀招！”

皇城角楼燃起烽火时，谢明凰站在残破的宫墙上调试改良版神臂弩。陆珩的铠甲反射着月光：“圣旨到——镇北王谋逆已诛，着谢氏女三日内择婿再嫁。”他忽然翻身下马，剑尖挑开她凤冠璎珞：“我以军功求赐婚，你可愿同我守这山河？”

谢明凰望着满城飘落的焦灰，想起前世替嫁那日也是这样大雪。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陆珩的体温从背后贴上来：“这次我备了真婚书。”绣着并蒂莲的绢帕展开，夹层里露出盖着鲜红印章的免死诏——原来他从一开始便谋划着弑君夺权。

喜乐声从长街尽头传来时，谢明凰将虎符扔进熔火的七星灯。火光照亮陆珩眼底笑意：“夫妻一体，自然要烧干净所有筹码。”她忽地咬破他指尖：“陆小将军瞒得好苦，三个月前就知道了我是重生之人吧？”

漫天飞雪中，青年将领拥着红衣女子走向宫门。谢明轩举着刚到账的江南盐引大喊：“姐！你抢了我谈生意的彩头！”谢明玥的尸体在乱葬岗被野狗刨出时，镇北王府最后的牡丹正被马蹄踏成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