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坏，太坏了

叶茉茉困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直到眼前的那道影子彻底消失，她才回过神来，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到哪里啊美女？”

“交通小区。”少女报出地址时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平淡，轻微，弱小。

到家。

叶茉茉和往常一样，熟练的给自己点了一份外卖。

备注完“不要打电话，请挂在门口”后，手机被她扔到了一边。

叶茉茉保持着身子蜷缩的姿势，困在沙发上，将纤细的双腿交叠着收进白裙里。

她的家很大，很干净，同时也很空。

诺大的客厅里，只有一张茶几、一张奶白色的法兰绒沙发，以及一台从来没有打开过的超大屏电视机。

熟悉的孤独感席卷了叶茉茉全身，可她的内心并没有因此惊起任何涟漪。

搬出那个家，住进这里，是刚上大学的她在多番努力下才争取到的。

可如今的她也不确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从小到大，叶茉茉一直生活在高压环境里。

幼年时期，其他孩子在开心的玩乐时，她绝大多空闲时间都在学钢琴、学画画，按照父母的要求培养各项有用的技能。

小学时，其他同学放学后一起打闹，周末一同出去玩乐，她大部分时候都只能看着，按部就班的遵从父母的要求定时上学放学。

其他空余时间，她要么在培优班上课，要么被父母关在大房子里，在外玩耍的次数屈数可指。

她还记得，在小学的那个班上，她曾经也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可在父母的威压，以及多次“不许和成绩不够好的孩子玩，会被带坏。”的警告下，她最终被逼着转学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谊最终还是如同断了线的项链，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彻底断掉了。

她也尝试过反抗父母，可换来的只是母亲的歇斯底里和哭泣，以及父亲失望的眼神。

渐渐的，她笑容越来越少，养成了冷面对人的习惯。

因为这种性格，加上过于美貌的外表，她的初高中度过的并不愉快。

叶茉茉并不知道生活的意义。

她就像是个人偶，人生大部分时间都任由父母摆弄。

所以在听到林循的质疑时，她会感到疑惑不解。

“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又为什么会关心我这种人呢？”

她自言自语，思考着林循话语中的意义。

事实上，叶茉茉仍旧记得。

她记得小学时关系最好的朋友，那个胖胖的小男生，也叫林循。

眯眯眼，矮矮的，却很温柔，是她那个时候的朋友里，关系最好，也是最喜欢的一个。

因此大学时，看到班级名册上的名字时，怀抱一丝期待的叶茉茉久违的感到了欣喜。

可惜班上的那位似乎并不是她记忆里那位可爱的小男孩。

大学同班同学林循长相帅气、身材高挑，一点都不胖。

失落的情绪就一瞬。

后面，她时不时会暗中观察、也偶尔会继续怀疑班上的林循是不是曾经那个朋友。

可林循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像是不认识她。

最后，她还是努力从这种心情里挣脱了出来，继续着大学的生涯。

如今的叶茉茉不敢有情绪，更不敢有期待。

她默默回忆着过去为数不多的快递时光，将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膝，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塑料袋与金属门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叶茉茉的思绪才被打断。

外卖员脚步声渐行渐远，混杂着电梯运行时的嗡鸣声响起。

等了几分钟，她才起身，打开大门。

塑料袋边缘凝结的水珠洇湿了外卖盒。

叶茉茉将汉堡鸡腿拆出来，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好难吃……”

她小口小口咬着。

“......为什么呢？”呢喃声飘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声声回音。

……

林循坐在书桌前，脑海里复盘着当日的信息。

异能、回溯、死亡、心声，高压、母亲、叶茉茉。

几个词汇在他的心中不断地盘旋、碰撞。

通过今天一天的经历，他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他这所谓的超能力都跟女孩有关了。

一轮跟踪、观察和沟通下来，他大概也明白了少女性格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

摊上这样极端的父母，性格没有变歪都算是女孩坚强得过分。

这对父母真坏啊，还他记忆里软萌可爱的小萝莉叶茉茉。

他在心底狠狠吐槽。

坏，太坏了。

不论从理性还是感性出发，林循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他不希望少女继续人偶一般的活着。

就算未来与少女再无其他交集，他也希望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能永远幸福。

不止在过去。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从今天的短暂相处来判断，他差不多可以笃定叶茉茉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林循。

如果贸然告知可能会有风险。

他不确定少女对小学时的他印象如今还深不深刻，更不能确定就算少女记得他这个儿时朋友，又能不能接受如今她的变化就这么被自己“撞到”。

林循思索着着，打开班级群，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叶茉茉的微讯头像是一片纯白色，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签名档空空如也，朋友圈显示着六个点，像是连功能都没被开启过。

不能冒进。

他得出结论。

这种全方位自闭的情况，贸然行动可能会起反效果。

没有发送好友请求，也没有做出其他什么举动。

林循掏出钥匙，打开床头柜，将保存很久的几张贺卡和同学录切页取了出来。

这些小卡片、纸片本来是他大一时的寒假带去学校的，想着假如少女还记得他，就用这个来破冰。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他还记得，小学每隔一两个学期，班上都会流行一阵填写同学录和节日贺卡的热潮。

虽然班主任发现后极力制止过，但压根拦不住。

林循的圣诞、万圣、新年、生日等贺卡基本都是叶茉茉送的。

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但每次过节的贺卡少女都没有落下过。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女孩每次将卡片递给他时，笑着露出一点儿小虎牙、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

如今看向这些很可爱的字体加上画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林循嘴角弯了弯。

记忆就像一个无底洞，只要陷了进去，便会被各式各样的回忆侵袭。

就算只有三年的相处，在少女的心里，他一定也是那段时间里最重要的朋友。

不然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每次都能把少女的贺卡收满？

连写的字、画的简笔画都是最多的。

林循当初幼稚得很，私底下还和另外一个和少女走得比较近的女生的贺卡比较过，谁收到的最好看、写得最用心。

可惜了……

因为当初叶茉茉家里管的太严的原因。

女孩连个企鹅号都没有，更别说加好友了。

如此复盘着已经被盘包浆的回忆，林循想到了一个点子。

他有两张手机卡，一张是平时频繁使用的电话卡，另一张是单纯的流量卡。

还是在刷网页时自动跳出来的广告里买到的流量卡。

除去上网和使用微讯小号应付外面强硬打广告的苦逼打工人外，这张卡平日里没有作其他用处。

寻思半天，林循打开短信，选择了sim卡2，编辑起了短信。

【茉茉，我是你的小学同学林循，那个总是穿着奥特曼衬衣的小胖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