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学时代的“江湖”

林循清晰地听到了女孩的心声。

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他心头那点轻松的感觉便荡然无存了。

他想起大学后叶茉茉内心总是挥之不去的自我否定和恐惧，眉头不自觉地紧紧拧在了一起。

对那对明明没有怎么见过、却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着叶茉茉整个童年以及青春的父母，他内心涌动着难以遏制的厌恶。

“嗯，走吧。”林循压下翻腾的情绪，点了点头。

两人背着沉重的书包，混入放学的人流中，走出了教学楼。

夕阳的光线变得更加浓稠，将整个校园涂抹成一片温暖的橘黄色。

操场上还有零星的学生在踢球或追逐，喧闹声显得有些遥远。

空气中弥漫着塑胶跑道被晒了一天后特有的气味，混合着香樟树叶的清香，以及……一种独属于童年的，无忧无虑却又带着点躁动的气息。

叶茉茉并没有选择平时走的大道，而是拉着林循，一头扎进了种满高大梧桐树的林荫小道。

这条路比较僻静，虽然放学高峰期过后这里人就很少了，但胜在和学校里老师的办公室，以及停车位挨得极近。

在叶茉茉的意识里，有老师的地方相比大道以及家长多的地方更加安全。

两人快速走着。

林循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前方。

果然，在校门口那排开着各种小卖部、文具店的店铺边缘，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探头探脑，像几只焦躁不安的土拨鼠在原地打着圈转悠。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那天被他撞掉绿舌头的六年级“大哥”。

他们自以为隐蔽地躲在“小太阳文具店”的招牌阴影下，目光却很明显的在来回扫视着涌出校门的低年级小学生。

埋伏？

……会不会太显眼了点？

这就是小学时代的“江湖”吗？

还有这威慑力……

实在有点让人哭笑不得啊。

当初的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怕那支掉在地上的“绿舌头”？

还是怕他们故作凶狠的虚张声势？

看着那几个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滑稽的身影，林循心里除了荒谬感，甚至生出了更多的不解。

对那个曾经如此怯懦的自己的不解。

“小林循，别怕，有我跟着你呢！”叶茉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挺直了小身板，小手抓住了他校服外套的衣角。

“好的，收到！叶茉茉骑士大人！”林循收回目光，配合地应道，试图给她一点信心。

“大……大人……”叶茉茉又被这个称呼弄得有点晕乎，小声嘟囔了一句，脸颊更红了。

【感觉自己变得好帅气！】

但她没时间继续纠结这个称呼了。

叶茉茉深吸一口气，拉着林循，尽量自然地混入门口低年级小部队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朝校门外走去。

她刻意选择了绕开文具店的方向，紧紧贴着另一侧卖炸年糕和珍珠奶茶的小摊走。

然而，这种小伎俩显然瞒不过“经验丰富”的盯梢者。

那几个高年级混混很快发现了目标。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地向二人迎了上来。

“小林循，我们往……往新华书店那边走！那边人多！”叶茉茉的声音压得很低。

女孩虽然声音看似沉稳，但小手却将林循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林循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新华书店是这条街上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门口总有不少接孩子的家长和闲逛的人。

就在他们即将拐入通往新华书店的岔路口时，几个高年级的小混混突然加速，几步冲上前，呈半包围状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为首的那个“大哥”抱着胳膊，歪着头，用一种刻意模仿港片古惑仔的腔调，眼神轻佻地在叶茉茉以及林循的脸上扫来扫去。

“哟呵，小胖子，跑得挺快嘛？还找了个小美女陪着？”

他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怪腔怪调地接话：“啧啧，挺可爱的小妹妹啊，长得真水灵。怎么着？这小胖墩是你男朋友啊？这种货色也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另一个矮墩墩、满脸青春痘的混混则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林循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喂！小子！撞掉了我们大哥的雪糕就想跑？那雪糕可是新到的口味，大哥等了很久的！你说吧，怎么赔？是不是得承包我们哥几个一个月的零食费？嗯？”

他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着林循的肩膀。

就在林循眼神一冷，准备开口的瞬间。

少女带着一股决绝的、义无反顾的气势，从后闪现。

女孩使出浑身力气，把他向后一拉，自己则勇敢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张开双臂，像一面小小的盾牌，将林循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女孩的身体绷得笔直，小小的下巴高高扬起，努力直视着那几个比她高大得多的男生。

【好可怕……好可怕……】

【腿……腿好像有点软了……】

【心跳好快，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刚刚还能拉着小林循走，现在却这么害怕？】

【不行！不能害怕！】

【要保护好小林循！】

【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在害怕……】

【绝对不能！】

【不然……不然小林循会更害怕的……】

【不可以害怕，叶茉茉！】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叶茉茉的心声便镇定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

“不是女朋友，我们都只是小学生，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她的目光勇敢地迎向那个为首的混混。

“你们不可以欺负他！撞掉雪糕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可以向你们道歉，也可以赔一支新的！但你们这样堵人、威胁，是不对的！老师以及你们的父母知道了也会批评你们的！”

林循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校服后背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褶皱，看着她那努力昂起却依旧显得无比脆弱的脖颈。

他动了。

轻轻抓住女孩的手，林循不动声色的将女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