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补完课我拉着孩子往回赶,一路上和孩子聊着天,老公也打来电话询问几点到家,是在县城还是回老家,我说看情况吧!小妮还在表妹家,一会联系。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县城的外环路,老公的电话又打来了,电话链接着车里的蓝牙,接通电话后老公沉沉的说了句,回来吧!出事了!我突然一惊,问怎么了?谁出事了?你弟弟,我心跳开始加速,孩子也紧张起来一句话不敢说静静的听着,他怎么了,老公说你们村书记打来电话说川川在山西出事了,联系不上家里人,就把电话打到了村委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干活的时候摔下来了,很严重,估计人没了。
我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不由得发抖,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孩子小心的说:妈你没事吧!要挺住啊!我眼含着泪花,努力冷静,说没事,我把你送你姨姨家,妈妈得赶快回家,你舅舅出事了,孩子说嗯,妈你可要坚强啊!开车慢点。
我给表妹打了电话,告诉她先帮我管两天孩子,家里出事了,表妹焦急的问怎么了?我简单的说了句你哥在外面摔着了,我们得过去看看,表妹说你去吧!孩子不用惦记,路上慢点啊!
我昏昏沉沉的一路开车赶到家,老公已经联系了家里的几个管事的和我们村一个村委的人,就是他第一个接到的电话,他和娘家舅舅是一家子的,舅舅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当家的几个叔叔,和我们开始商量赶往山西的事,我们都到了舅舅家,我没敢给娘打电话,舅舅也说先不要告诉她,小姨也闻讯赶来了,我联系了二叔家的儿子,告诉他川川出事了需要去山西,他说姐我在外面出差,你不要着急我这就请假往回赶,去市里拉上三叔,这个三叔是二爷爷家的三儿子,给领导开车常年不在村里住,但老家亲戚有什么事他会积极的参与,挂了电话我们开始安排车和人,突然娘打来了电话,我调整好情绪接了娘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娘的哭声,娟子川川没了,我说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娘说你不是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过节吗,我前几天没打,今天想起来了就给他打电话,结果接电话的不是他,我就问他是谁怎么拿了我儿子的电话,可想而知娘的敏感一听是别人接的电话就生气,对方不能很好的和娘沟通,直接告诉娘我是公安局的,你儿子出事了,人没了,娘哇哇大哭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天意啊!她为什么不能早点打电话,偏偏这时候才打,连句话都没说上。
我知道这时候我不能乱了心神,娘应付不了事只知道哭,我得配合着长辈们来解决事情,眼泪一次次憋回去,和他们计划着,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我们和市里得三叔和二叔家的儿子阳阳说好在高速口汇合,黑暗的街道上我一遍遍擦拭着控制不住的眼泪,连夜我们两个车九个人向山西那个陌生的城市出发。
一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我不敢哭,我怕叔叔们因为我的伤心还是个女子而不让我参与后边的事,憋不住的眼泪流出来就赶紧擦掉不敢出声,憋回去的眼泪就像无数个刀子一样返回到身体的每一寸关节,我全身疼痛,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都是疼的,我又想起了十五岁那年爹去世的时候,我在灵前欲哭无泪。
凌晨四点多我们到了位置上的医院,联系了包工头,包工头说人摔下来就没气了,联系不上你们家里人,他的手机有密码也打不开,从身份证上得地址去网上定位找到的村里电话,事故是下午三点多出的,我打了急救电话就是这个西山医院拉走的,同时也报了警,医院和警方都去了现场,说没有生命体征了,你们太远一时也赶不过来,我想着怎么也得赶紧把人安置好,赶紧找了专业的收拾尸体的人给做了清洗做了美容穿上了衣服,这会在太平间,这会是夏天,但冷的我全身发抖,我望着灰暗中的医院,弟弟就在一个冰冷的地方躺着,眼泪不停的流。
包工头在附近找了旅馆让我们住下,此时已经是农历的五月初三,很多部门进入了假期,在和包工头的沟通中我们了解到,事故发生在某个集团承包出去的一个储煤棚,叔叔们建议先了解情况最后再去看弟弟,说事已至此刚来看了怕承受不住,第二天在我们的要求下包工头带我们去了事发地,他说你们来这没用的,来了也进不去,那公司门口有安保,咱们进不去,当时的我们心情激动完全不听他的说辞,到了那果然不让进,包工头说这没人家集团的事,地方是外包的,活是我们接的,人家不让进去,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地方不知从何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寻求帮助,我们打了警察的电话,警察让我们不要冲动,不要在人家公司闹事,是啊!我们没有打算闹事,可所有事情像被一个牢牢的东西包裹着,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无奈下我们搜索一些政府部门,可假期根本找不到人,我们拨通了市长热线,电话接通了我们反应了情况,里面的话务员说现在是假期,但会尽快转达我们的情况,我们无助的站在陌生的街道,阳阳和三叔搜索着一切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的公众电话,令人失望的是都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
包工头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一切事实,他说出事那天接了维修煤棚的活,他们四五个人一起去的,因为是高处作业,下午三点的时候天气开始刮风了,出于安全考虑,就让提前下班,他们取下安全绳在返回的途中弟弟不慎踩空掉了下来,其他人看到时已经晚了,二十多米的地方,下面是水泥地面,还有零散的煤块,人当场就过去了,我听着他的叙述心如刀绞,弟弟当时是有多无助。
晚上我们和叔叔们商量一定要到事发地看看,才能相信真正的死亡原因,三婶也在家里出谋划策,说就得和他们闹,写条幅扯白布把事情闹大,闹出舆论,这次来的只有我一个女的,我是个清醒理智的人,知道婶子是好心,但我真的做不到也做不出婶子说的那些事情,我相信事情总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对错总有该有的结果,第二天早起我们吃了简单的早餐就赶到了弟弟出事的公司门口,门口的保安不让进去,包工头也赶了过来,看我们坚持要进去,他说你们不要冲动,在人家公司门口挡着也不是事,叔叔们站在门口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我们堵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不一会门口聚了越来越多的人,有骑自行车的,电车的,后来又有开车过来的,看样子是领导级别的,见我们堵在门口,下来和我们讲道理,我们不听他们的任何说辞,假期我们找不到任何负责人,弟弟还不明不白的躺在太平间,了解不到来龙去脉我们决不离开,四叔平时没本事,话也说不了,今天他直接躺到门口,他们的车辆无法进去,我站在门口不动保安开始着急了,说话开始难听起来,我心中的怒火也被激发了,和保安大声叫喊着,我失去理智一样冲着保安说;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保安被我突然的反问惊到了,看门外的领导也没办法就站到一边去了,那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开始用各种法律说法试图吓退我们,我站在大门外冲着里面哭着大声喊着弟弟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安静了,看事情不好解决有人拨打了当地警方的电话,很快一个警车过来了,下来几个警官,他们说有什么事到里面说,让人家都先去上班,我们替你做主,就这样我们进了门口的保安室,警官询问了我们和死者的关系,了解情况后,有一个警官说,出事当天是他们出的警,正如包工头所说,因为而天气原因当天下午起了风,他们在返回途中弟弟意外坠亡了,我要求去看现场,警官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并劝我到了现场要冷静不要激动,我们坐上他们的车去了现场,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到了一个高大宽阔的煤棚前停下了车,走进了那个弟弟丢了性命的地方,警官指着高处的缺口和地上已经被清理过还隐约可见的血迹说这就是事发现场,我无力的蹲下看着地上的血迹,想象着那悲惨的画面,叔叔和老公把我劝了出去,警官说,人怎么也是没了,我们也很难过,但事情总得解决,我们也已经做了调查确实是一场意外,你们先协商解决,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们。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我们回了旅馆,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赔偿事宜,包工头说他们也就是小包工,能力有限,遇见这样的事他们也很着急,他告诉我们给弟弟他们入了团体意外保险,他也第一时间联系了保险公司,除了保险的赔偿款外他们只有能力做出有限的赔偿,如果你们的要求太高我们负担不起,去诰我们我肯定会输,我也认,包工头年龄不算大,三十大几的样子,把一切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经过叔叔们的商量觉得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赔偿的事情让我做决定,我说私了就达成赔偿协议,我要是想要更多的赔偿就不回家一直耗着打官司什么时候达到目的了再把人拉回去,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就想把事情赶快了了,让弟弟尽早回家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