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魔君祭幽瞳
那目光，比葬神渊最深处的寒冰更冷，比凝固的岩浆更沉重。仅仅是被那空洞、旋转着破碎世界虚影的巨瞳“注视”着，陈尘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都要被彻底冻结、碾碎。武道金丹在丹田内疯狂震颤，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护体罡气如同薄纸般消融，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动弹不得，连思维都近乎停滞，只有手中紧握的烧火棍和那枚《叩天录》残片，传来一丝微弱的、滚烫的悸动，像绝望深渊里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星。
“呃啊——！”
守墓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痛吼。在天道之眼的凝视下，他那本就因左臂清气泄露而虚弱不堪的身躯，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加速崩解。皮肤寸寸开裂，溢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夹杂着点点清光、迅速被污浊煞气侵染的暗色流质。他仅存的右臂死死抠进身下的岩石，指甲崩裂，留下深深刻痕，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天穹，里面燃烧着滔天的不甘与恨意。
“道…弃…不…跪…”他破碎的牙齿间挤出最后的执念，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邪异的血色光柱，猛地从葬神渊入口方向冲天而起！那光柱粗壮如龙，色泽粘稠如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滔天的怨毒恨意，狠狠地撞向这片被天道意志凝固的诡异空间！
是夜无痕！
陈尘眼角的余光艰难地瞥去。只见葬神渊入口的断崖之上，魔教教主夜无痕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他浑身浴血，黑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精壮上身。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托着一颗人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巨大幽暗眼珠——正是魔教幽冥殿世代祭祀的“幽瞳”！
此刻的幽瞳，不再是死物。它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密的血丝从夜无痕的双臂蔓延而上，缠绕住整个眼珠，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精血与神魂。夜无痕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痛苦与狂喜交织，眼神却陷入一种彻底的、献祭般的疯狂迷醉。
“万载枷锁！污浊囚笼！皆以吾血吾魂！献祭于您——至高之眸！”夜无痕的声音嘶哑癫狂，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在咆哮，“开启吧！深渊之路！赐予我撕裂这天地桎梏的力量！”
随着他疯狂的献祭咒言，那冲天血柱的核心，正是那颗被血丝缠绕的幽瞳！它贪婪地吞噬着夜无痕的精血和下方不知多少魔教弟子被阵法抽取的生命力，眼珠中央，一道竖立的、冰冷无情的暗金色瞳孔，正缓缓睁开！
这道暗金瞳孔的气息，竟与天穹之上那冷漠俯瞰的巨眼虚影，有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同源之感！只是更加阴冷、更加邪异、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欲望！
“不好！”陈尘心中警兆狂鸣。他认出了那幽瞳的气息！在药王谷禁地，白芷体内蛊虫躁动时，他曾感受过类似的、冰冷如同死物的窥视！原来这魔教圣物，竟是天道的某种“眼睛”！
天道之眼的虚影似乎也被这同源而生的献祭力量所吸引，那冷漠的巨瞳微微转动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程序被触动的波动传递开来。
凝固的空间，因为这同源却带着污秽献祭力量的冲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这一丝松动！
“吼——！！！”
夜无痕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喜的兽吼！他托举幽瞳的双臂猛地炸裂开来，化作两蓬浓郁的血雾，被幽瞳瞬间吸收！紧接着，幽瞳中央那道冰冷的暗金瞳孔彻底睁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合着幽暗与死金的毁灭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击中了夜无痕的眉心！
“呃啊啊啊啊——！”
夜无痕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膨胀！皮肤表面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瞬间覆盖全身，并凸起形成一片片狰狞的、类似昆虫甲壳的角质层。他的头颅被拉长变形，口鼻融合，化作一个布满利齿、流淌着涎水的恐怖口器。双肩处血肉撕裂，两条由纯粹污浊煞气与暗金毁灭能量构成的、覆盖着骨刺与甲壳的粗壮手臂猛地生长出来！
短短数息之间，曾经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已然化为一头身高超过三丈、浑身覆盖着暗红角质甲壳、流淌着污血与毁灭气息、只有眉心那颗冰冷暗金竖瞳还保留着一丝“夜无痕”扭曲神智的——血魔！
“力量…这就是…撕裂枷锁的力量！哈哈哈哈！”血魔口器中发出夜无痕癫狂的残音，但那声音已然扭曲变形，充满了非人的暴虐。它眉心那只暗金竖瞳死死锁定了下方，目标正是手握《叩天录》残片、被天道之眼压制的陈尘！
“亵渎…道弃…之物…抹除！”血魔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那新生的、覆盖着骨刺的恐怖巨爪高高扬起，爪尖凝聚起一团令人心悸的、旋转着暗金纹路的污浊血球。血球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塌陷，散发出毁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
天道之眼的虚影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默许，又像是在观察一场既定的实验。
血魔巨爪猛地挥落！那凝聚着幽瞳毁灭之力和深渊污浊煞气的恐怖血球，如同陨星般撕裂被天道意志凝固后刚刚松动的空间，带着刺耳的厉啸，朝着陈尘当头轰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陈尘瞳孔骤缩！天道意志的压制尚未完全解除，身体如同被万钧巨石压住，体内真元运转迟滞，连烧火棍的滚烫都仿佛被隔绝了一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血球在视野中急速放大，腥风扑鼻，死亡的冰冷几乎冻结他的思维！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尘…小…子…”守墓人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刺入陈尘耳中！
陈尘感到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流，从守墓人抓着他衣角的残破右手中传来，瞬间涌入他近乎冻结的经脉！这股力量极其微弱，如同涓涓细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万古的坚韧意志，竟奇迹般地暂时冲开了天道意志对他身体的部分压制！
同时，守墓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仅存的一点生命本源和那断臂伤口处逸散的最后几缕“清气”，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撕开枷锁”执念的冲击波，猛地撞向那轰然落下的污浊血球！
“噗——！”
守墓人的身躯在这最后的爆发中彻底化为飞灰，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叹息在煞气中消散。
轰——！
守墓人最后的力量与那毁灭血球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守墓人的力量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血球湮灭大半，但那股“撕开枷锁”的执念冲击，却像一根无形的尖针，狠狠地刺入了血球内部那污浊混乱的能量核心！
血球剧烈地扭曲、震荡了一下，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毁灭性的能量擦着陈尘的身体边缘轰然砸落！
“轰隆——！！！”
大地剧震！陈尘立足之处连同后方大片的骸骨岩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抹去！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腐蚀性能量的大坑瞬间出现！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毁灭性的污浊能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陈尘虽然避开了核心冲击，但仅仅是被这边缘的冲击波扫中，就如同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峰狠狠撞上！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至少断了一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手中的烧火棍在这狂暴冲击下脱手飞出，打着旋儿坠向远处翻腾的岩浆河。
而那只血魔，在发出这恐怖一击后，眉心那只暗金竖瞳似乎消耗巨大，光芒微微黯淡。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覆盖甲壳的胸膛剧烈起伏，口器中发出沉重的喘息。但那双充满暴虐和毁灭欲望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被重创击飞的陈尘。它一步踏出，大地龟裂，朝着陈尘坠落的方向，带着无边的杀意，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天穹之上，那冷漠的天道之眼虚影，在血魔发动攻击后，似乎完成了某种“观察”，如同退潮般缓缓淡化、消散。
凝固的空间彻底恢复，岩浆重新开始流动，煞气继续翻涌。
但葬神渊底，只剩下血魔沉重的脚步声和陈尘压抑的痛哼。一场由天道默许、魔君献祭引发的绝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