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地之魂

61、基诺山

这里的天地,属于每一个

原生态的灵魂,属于基诺人

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的所有见解,和

风雨,情愫

一个精要的族群,从不计较时节往复

像低低的岚霭,沿着山脉

从自由的风里飘来

我的心,用特别的方式,在这里

领悟超越,领悟

一花,一草

领悟生命,和

洁白的

月亮

简练的微笑,洋溢成

纯朴而又伟大的爱情长河

流着清浅,恬静

接纳和拒绝,都十分和美自然

直到终老,占尽了

太阳的

风光

62、哈尼山寨

一声感叹,飞出了青山某处,又从

薄薄的云畔飘来

隔着一颗露珠,不再

离去

美丽扩散

如新蕾,如嫩叶,如心头的枝枝蔓蔓

随风而远,习习成浪

韵调,跳动着红,黄,蓝,白

浸染了我,也

倾倒了山川

清晨六点钟,突兀的红日

浮上湖面,漂在碧净的涟漪东岸

湿漉漉的歌唱

沾满了水花的光泽

仿佛是没有边框的思想

灌溉着

一地野花

63、傣家坝子

如一支轻软的乐曲

来自天之一方

流过椰树宽大的叶片,停泊在

傣家吊脚楼的窗口,细微的节拍

变幻着轻描淡写的西双版纳

花香飘散,好似絮语

超薄的晓色,够不着风景

直到掏空我的胸膛,滑向眸子深处

没有标点的情思

不能了结

64、热带雨林里

蛙鸣,从一片阔叶上轻轻滴下

泛滥了热带雨林,和小溪

扩大了我内心的方寸,改写了世界

这里,蓊郁弥漫,眼前

又添一匹

流霞

转瞬间

散落的阳光,不能整合一个辽阔的中午

指尖上的微风,温存

无限

素有坦荡襟怀的人,才能正确地

看风景,和自己

精细地阅读一叠深远,且又

广博的信件

情感落地,在

一蓬错综的藤蔓上行走成

几点紫莹莹的骨朵

65、月光下

心如润玉

君子如玉,美女如玉,我在

月光下,和

西双版纳说话

正色谈玉,全凭心境

漫漫今宵,或贫,或富,只能

由一把利刀

无情评判

悲与喜

两种完全不同的角度,截然对立

却又一样癫狂

人生,并无贬义

是非得失

权当是不可省略的体会,任其嵌入双肋

玉树临风,好像是旗角探出了心田

飘扬在意识之外,情怀的

一侧

一只白蝴蝶

栖入了静静的莲花

66、阿波

曾经做过地主

曾经奢侈地用铜钱打水漂

曾经把水烟吸得嘶嘶响

曾经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但这些,

与我听来都是传奇

我只记得那一幕

您挑着沉重的担子

对身后磨蹭的我大声叫

快点走,莫做懒惰的小兔子

67、阿奶

一个小脚女子

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

针线缝进细密的心思

针线缝出全家人的粮食

您走前,

我正怀揣着理想远走他乡

总想,练就一双有力的翅膀

如您一样,换取温饱的口粮

你走时,天空阴云密布,

我无端地慌张

回来时,

经幡已经高高地飘扬

家人不惊诧我的到来

他们知道,

我爱您,如爱自己一样

68、阿公

没有戎马葱茏

却也惊心动魄

一生写就了一个叹号

不世故,不张扬

磊落,坦荡

如高山傲立的青松

您架桥修路

您采药扶伤

为他人,甘做扶梯桥梁

生活给您太多的苛刻

您却始终还生活以阳光

69、阿婆

您就是夏天的映山红

开在贫瘠的山岗

您用火一样的热情

钢铁般的意志

谱写人生不平凡的一章

一个坚强的童养媳

一个勇敢的妇女队长

一个干练的妇联主任

每一段人生

都如映山红般

一节一节地绽放

不求大富大贵

不抱怨人生的无常

既然选择了这片土地

就像花一样,

温暖明丽地怒放

70、姨妈

一个无奈的选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把命运压在了伦理的巨石下面

处处为别人着想

时时为前路忧叹

一个女人,

也只能撑起半边天

神经失常的丈夫

虎彪彪的三个儿子

一点点把你的血汗榨干

一根绳索,

从此划定了阴阳的界限

姨妈啊,我知道你走得不甘

你还有一个心愿未能实现

您常说,哪怕三个儿子里有一个女儿

也能听您诉诉苦,抱抱怨

也能给您理一理早白的鬓发

捶一捶劳累的双肩

您生命的沟壑或许

离死亡能远一点

71、阿依

那些站在房顶的炊烟

多少年了

还是旧时的模样

那些生活的场景炊烟般的

缭绕在房前屋角

久久不去

一如我想起你的离去

恍若梦般的不真实

远山的坟冢,没来得及荒芜

迎春早早地花繁叶茂

这个清明

雨水都迁徙去了哪里?

阳光把眼睛灼得生疼

72、阿哥

阿哥,秋天的夕阳,被风

叼走了。夜晚,说来就来。狗尾草

趁黑打劫,将我的诗句

挂到叶尖上了

阿哥。我还有

葡萄架下的蟋蟀。南瓜秧上的

小瓢虫。所以

不会感到寂寞

阿哥,月亮的火焰,正在

树梢上跳动。那么羞涩,恬淡。又

毫无顾忌。你若喜欢

我摘一朵给你,系在

心坎上

阿哥,这个词。馨香甘甜

在我的嘴里,咀嚼了几十年

请原谅我。原谅我用这种方式,

一遍又一遍的喊你。

我本不想流泪

也不想远方的核桃林。可是我

写着写着,就哭了

阿哥,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在这个字眼里,深居简出。

子夜是,黎明也是

别离开。让我将晨曦拉长,再拉长

阿哥,快,牵着

73、我的小阿妹

我的小阿妹

月亮的脸盘

银样的身

坐在哪棵树上梦自己

你骑一头白象

去哪里

赶着春天的白老虎

做什么

我的小阿妹

风将你嫁往雪山的道路上

饥肠辘辘的马群

啃尽了你头上的星光

你勇敢走向

没有你的地方

即使爱不再

成就你的肉身

我的小阿妹

雨急下

十万支春天的箭

在海上向你齐射

你不逃也不哭

你就在那里

就在阳光的栅栏里

像一只令人心碎的刺猬

我的小阿妹

你今生的真理

是你的意念

无法登上的绝壁

在恨中折断恨

在爱中加倍爱

爱如此无用

恨这么有效

我的小阿妹

你的月亮历经黑夜的磨难

万鸟之喙衔来黎明的水面

而你却沉入你的大海

我的笨妹妹

细数你充满奥义的睫毛

苦难的发辫

和花枝开放的气息

我的小阿妹

我必将呼唤雷暴

劈开大海废墟的诅咒

抱着你的腰身救起剑

在春天原野的花茎上

仔细辨认你的衣衫

日复一日

永不厌倦

我的小阿妹

在你等待白马的夜晚

暴风雪在我的颅内

化成送别记忆的马蹄

卧在你背上

春天的马蹄

比爱情还要新鲜

还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