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站在陆氏集团顶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扳指。三天前从医院醒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陌生——陆明远对她毕恭毕敬，苏柔见了她就发抖，而她的生物公司莫名其妙成了行业巨头。
最奇怪的是霍九枭。现在的他双腿完好，却总在无人的时候显露出机械右眼的银光。
“温总，会议要开始了。“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璃转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会议室里，董事们齐刷刷站起，目光中带着她读不懂的敬畏。投影屏上显示着她从未见过的项目——“时空锚点稳定计划“。
“解释一下。“温璃冷冷地看向首席科学家。
白发老人擦了擦汗：“这、这是您亲自批准的项目啊。利用量子纠缠原理稳定局部时空褶皱，您还提供了关键算法...“
温璃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从未研究过量子物理，但老人调出的算法文件上赫然是她的电子签名，笔迹特征分毫不差。
会议结束后，温璃直接驱车前往霍氏大厦。前台见到她立刻鞠躬：“温博士，霍先生在顶楼等您。“
电梯直达99层，门开时霍九枭正背对着她站在全景窗前。澳门夜景在窗外闪烁，他的倒影与玻璃重叠，形成一种诡异的双重影像。
“你篡改了多少人的记忆？“温璃开门见山。
霍九枭转过身，右眼的银光在昏暗房间里格外明显：“不多。只是让这个世界合理化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
“亚洲最顶尖的生物量子学家，霍氏集团最大股东，时空锚点项目的创始人。“他每说一个头衔，温璃的玉扳指就亮一分，“这才是你应有的位置，锚点7号。“
温璃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朱砂痣的位置又开始发烫，尽管那里现在光滑如初。她看到记忆碎片：自己在实验室推导方程；霍九枭将玉扳指戴在她手上；还有...还有某个雨夜，她亲手将芯片植入一个婴儿的后颈...
“那些不是记忆。“霍九枭突然靠近，“是可能性。“
他的机械右手抚上温璃的脸颊，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战栗。玉扳指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温璃看到霍九枭的倒影在墙上分裂成无数个——年轻的、年老的、健全的、残缺的...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发抖。
“所有霍九枭的源头。“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银色，“时间管理局的创始人。“
这个答案像一柄重锤击中温璃的胸口。她踉跄后退，玉扳指的金光忽明忽暗。脑海中浮现出实验室里那些培养舱，电子温璃的红眼睛，还有初代霍九枭临死前的话——“他居然把主控扳指给了你“。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我的重生？复仇？甚至...“
“连你的死亡都是。“霍九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但我没算到一件事。“
警报声骤然响起！落地窗突然爆裂，狂风裹挟着玻璃碎片卷入室内。三架黑色直升机悬停在外面，舱门处站着戴面具的特工，他们手中的武器闪着与霍九枭机械眼相同的光。
“时间管理局的清理小队。“霍九枭将温璃护在身后，“他们来收回失控的实验体了。“
“实验体？“温璃的心脏几乎停跳。
“就是你，锚点7号。“霍九枭的机械臂变形伸出一把光子枪，“我创造了六个完美受控的时空锚点，只有你...产生了自由意志。“
第一波攻击来得猝不及防。某种声波武器震碎了所有玻璃制品，温璃的耳膜渗出鲜血。霍九枭抱着她滚到实木办公桌后，他的外套被光束武器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扳指！“他在她耳边大喊，“想着最想去的时间和地点！“
温璃本能地握住玉扳指。最想去的地方？或许是第一次见到陆明远的那家咖啡馆，去改变一切开端；又或者是坠楼前的那一刻，看清真正的凶手...
“不！“霍九枭突然扳过她的脸，“别想过去！想未来！“
太迟了。温璃的思绪已经滑向那个雨夜。玉扳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将两人包裹其中。在时间漩涡吞噬他们的最后一秒，温璃看到霍九枭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这次一定要阻止我...“他的声音被拉长成奇怪的音调，“在2157年...“
世界扭曲成一团色块。
温璃站在一片废墟中。铅灰色的天空下，残破的建筑像巨兽的骸骨般矗立。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空气中漂浮着奇怪的金属粉尘。
玉扳指冷却下来，变成暗红色。霍九枭不见踪影。
“Hello？“温璃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没有回应，只有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她循声走去，靴子踩在不明材质的碎片上发出脆响。
转过一堵半塌的墙，温璃猛地停住脚步——面前是一个简易帐篷，帐篷外散落着各种电子设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设备上都刻着霍氏集团的logo，只是设计风格明显比她的时代先进许多。
帐篷里传来啜泣声。
温璃悄悄靠近，从缝隙中窥见一个背影：白发苍苍的霍九枭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女人胸口有个可怕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更诡异的是，她的容貌和温璃一模一样！
“第七次失败了。“老霍九枭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早该知道...时间闭环无法用常规手段打破。“
他轻轻抚过死去女人的脸，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这时温璃注意到，老霍九枭的右手小指缺失了一节——和初代霍九枭一样的位置！
“谁在那里？“老人突然转头。
温璃来不及躲藏，直接对上了那双眼睛——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却闪着银光。与年轻时的霍九枭正好相反。
“锚点7号？“老霍九枭瞪大眼睛，“不...这不可能...“
温璃走进帐篷，死去的女人确实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角没有朱砂痣，而是太阳穴处嵌着一块芯片。
“她是第一个你。“老霍九枭轻轻放下尸体，“温璃博士，我的妻子，也是时间管理局的联合创始人。“
温璃如坠冰窟。她看向帐篷角落的全息投影仪，上面显示着一段监控录像：年轻的温璃博士正在调试某个装置，突然被闯入的特工射杀。凶手摘下面具——赫然是年轻时的霍九枭！
“这不是真的...“温璃后退两步。
“时间闭环的起点。“老霍九枭苦笑，“我为了救她创造时间科技，却在穿越时被时间管理局洗脑，亲手杀了她。讽刺吧？“
他拉开左眼虹膜，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每个时间节点的我都会被植入不同指令。年轻的我认为必须控制所有锚点，中年的我想利用你摧毁管理局，而现在的我...“
“只想结束这一切。“温璃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才把主控扳指给我。“
老霍九枭惊讶地看着她：“你已经见过其他阶段的我了？“
金光突然从玉扳指迸发！温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老霍九枭的身影开始模糊。在时间漩涡再次吞噬她前，老人奋力将某样东西塞进她手中。
“找到原始芯片！“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第一次...“
世界再次扭曲。
温璃跌坐在霍氏大厦的走廊上。四周安静得出奇，玉扳指恢复了正常温度。她摊开手掌，老霍九枭塞给她的是一枚微型数据芯片，上面刻着“锚点原型“。
“温璃！“
年轻的霍九枭从会议室冲出来，右眼的银光在昏暗走廊里格外显眼。他的机械臂还保持着武器形态，显然刚经历一场战斗。
“你去哪了？突然就从我眼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温璃手中的芯片上，“这是...不可能...“
温璃站起身，突然看清了霍九枭左胸的名牌——“时间管理局副局长“。
“原来如此。“她冷笑，“中年的你想摧毁管理局，而年轻的你还在为它卖命。“
霍九枭的表情变得复杂：“你见到老年的我了。“
这不是疑问句。温璃突然意识到，所有时间线的霍九枭似乎共享某种记忆。难怪初代知道她会问什么，难怪中年的他警告不要相信眼泪...
“他给你说了什么？“霍九枭逼近一步。
温璃握紧芯片：“让我找到原始芯片。在第一次...“
霍九枭突然捂住左耳，像在接收什么讯息。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挣扎，最后变成一种决然。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一把拉过温璃，“走！“
电梯急速下降时，温璃从金属反光中看到霍九枭的倒影——不是一个人，而是层层叠叠的无数个他。最可怕的是，所有倒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口型：
“杀了他。“
地下车库空无一人，只有霍九枭的跑车亮着灯。温璃刚拉开车门，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坍塌，火光从电梯井喷涌而出。
“时间管理局的自毁程序。“霍九枭猛踩油门，“他们宁可毁掉这个分支也不让你得到芯片信息。“
跑车冲出车库的瞬间，大厦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温璃透过后视镜看到三个银白色身影站在废墟顶端，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制服。
“时间特工。“霍九枭的声音紧绷，“来自比你见过的更远的未来。“
温璃低头看着手中的芯片，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如果老年的你是对的...如果时间闭环的起点真的是你杀了第一个我...“
“那么打破循环的唯一方法，“霍九枭的机械眼闪过一道红光，“就是确保这件事从未发生。“
跑车急转弯驶入跨海大桥。夜色中，温璃的玉扳指突然自动亮起，凤凰纹路像活过来般蠕动。她看到新的预知画面：一座陌生的实验室，保险柜里放着标有“原型“的芯片；年轻的自己正在操作台前工作；还有霍九枭，举着枪的手在剧烈颤抖...
“我知道那个地方。“温璃脱口而出，“在浦东新区，靠近量子研究中心。“
霍九枭猛地转头看她：“那是2157年的建筑！“
“不，现在就已经存在了。“温璃确信无疑，“我看到的时间比你们想象的更远。“
跑车在下一个出口急转掉头。霍九枭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电子女声传出：“副局长，你已被判定为叛变。执行清理程序。“
大桥两侧突然升起能量屏障！跑车急刹在距离屏障寸许的地方。后视镜显示三架飞行器正从后方逼近，武器系统已经锁定他们。
“抓紧！“霍九枭突然打开车门，“相信我！“
他抱着温璃跃出跑车，坠向漆黑的海面。下落过程中，温璃看到霍九枭的机械臂变形展开成滑翔翼，而他的眼睛——那双总是藏着秘密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决绝。
“无论看到什么，“他在她耳边说，“记住老年的我给你的话。“
入水前的最后一秒，温璃清楚看到霍九枭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找到你。“
冰冷的海水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