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织机藏锋

三更梆子响过，虞昭华才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在烛火下泛着暗光，柄端刻着细小的“漕“字——这是母亲去世那年留给她的，前世直到抄家都没用上。

“小姐，织坊那边都安排妥了。“青棠从外面进来，肩头沾着夜露，“苏娘子说，寅时三刻水道最安全。“

虞昭华点头，将钥匙藏进袖中暗袋。苏沉碧是母亲陪嫁丫鬟的女儿，如今掌管着凤凰城三分之一的漕运码头。前世她被押赴刑场时，是这位不常往来的苏姐姐拼死拦轿喊冤，最后被乱棍打死在朱雀桥上。

“把这匣子送到二小姐房里。“她推过一个雕花木匣，里面装着掺了药粉的胭脂，“就说我见她今日妆容花了，特意赔给她的。“

青棠刚退下，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虞昭华吹灭蜡烛的瞬间，一枚铜钱“叮“地钉入床柱——漕帮传讯的方式。

铜钱边缘刻着细痕：三道长，两道短。这是警告，靖王府的人正在监视虞府。

虞昭华指尖抚过刻痕，冷笑一声。前世这个时候，靖王世子应该正和虞婉柔在花园私会，哪有余力管她？看来白天下在世子酒里的药，不仅让他当众出丑，还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

她换上夜行衣，从后窗翻出。月光被云层遮得模糊，正好掩住她掠过屋脊的身影。织坊在虞府最西侧，紧邻着一条暗渠，据说曾是前朝密探传递消息的通道。

“昭姑娘。“阴影里转出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三十出头模样，腰间别着把短刀，“三年不见，长高了。“

虞昭华鼻尖一酸。前世苏沉碧死时，那把短刀断成三截，却仍死死插在靖王府侍卫的咽喉里。

“苏姐姐，我要靖王府近三个月的水运账目。“她直接开门见山，“特别是往北边去的。“

苏沉碧眯起眼睛：“你知道那要多少钱？“

“用这个抵。“虞昭华褪下腕间玉镯，“上等和田玉，够买两条船。“

“我要的不是钱。“苏沉碧突然抓住她手腕，“我要知道，你为何突然关心军械运输？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认出我藏在铜钱里的军情暗号？“

夜风穿过织机，发出类似弓弦震颤的声响。虞昭华望着一排排蒙着布的织机，想起前世就是这些机器改良图纸，成了父亲献给太子的投名状。

“因为有人要用这些军械，杀光虞家满门。“她轻声道，“包括你母亲。“

苏沉碧瞳孔骤缩。她母亲去年刚被派往北境押货，行踪鲜有人知。

暗渠的水声忽然变得急促。虞昭华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织机改良图，真的那份。我要你借送织机之名，把里面夹带的东西运到北境。“

图纸在油灯下展开，看似普通的织机构造图，但用明矾水涂抹后，会显出边境驻军布防图——这是前世靖王世子通敌的证据。

“明日午时，漕运衙门会来查账。“苏沉碧收好图纸，突然压低声音，“领队的是七皇子亲信，但其中有靖王府的人。“

虞昭华心头一跳。萧景珩动作比她预计的还快，看来兵器案已经惊动了上面。

离开织坊时，她故意绕道藏书阁。果然，三楼窗口透着微光——父亲从不在这个时辰看书。她贴着墙壁潜行，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碰撞声。

“...必须提前行动。“是父亲的声音，“世子那边已经引起怀疑...“

“七皇子今日索要治水图，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另一个声音带着北地口音，“主上吩咐，若情况有变，先杀虞昭华灭口。“

虞昭华死死咬住嘴唇。前世她到死都没见过的“主上“，此刻终于浮出水面。她正要再靠近，突然听见瓦片轻响——有人来了！

她闪身躲进假山后，看见萧景珩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在回廊上。月光照见他腰间玉佩的瞬间，虞昭华如遭雷击——那分明是她前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双鱼佩！

萧景珩似乎察觉到视线，突然转头看向假山。虞昭华屏住呼吸，却见他唇角微扬，故意提高声音：“虞大人好雅兴，深夜还在批阅公文？“

藏书阁的灯火倏然熄灭。虞昭华趁机退入阴影，却撞进一个带着松香味的怀抱。

“虞小姐的夜行衣，倒是比白日裙装更称你。“萧景珩的声音擦着她耳畔划过，温热呼吸激起一阵战栗，“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虞昭华反手亮出银针，针尖抵在他喉结：“殿下深夜擅闯官邸，不知御史台可喜欢这桩新闻？“

“比起这个...“萧景珩不躲不闪，忽然握住她手腕，“我更好奇虞小姐为何认得军情暗号？又为何知道靖王府暗渠里藏着什么？“

他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那里正跳得厉害。虞昭华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宴会开始就在试探她，就像猎人耐心地围捕猎物。

“殿下。“她突然莞尔一笑，另一只手抚上他腰间玉佩，“这双鱼佩的暗扣里，藏着半张北境布防图吧？“

这次换萧景珩僵住了。虞昭华趁机挣脱，却在转身时被他一把拉回。两人跌坐在回廊转角，恰好看见虞婉柔引着靖王世子鬼鬼祟祟往藏书阁来。

“看来今晚的鱼儿不止我们。“萧景珩低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塞给她，“你要的治水图，真的那份。“

竹简入手冰凉，虞昭华却摸到夹层里的金属质感——是钥匙！她猛地抬头，对上萧景珩深渊般的眼睛。

“寅时六刻，朱雀桥第三根柱子。“他说话时，目光却盯着越来越近的虞婉柔，“你有一刻钟时间取走暗格里东西，过了这个点...“

“轰隆！“

雷声突然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虞婉柔的尖叫中，虞昭华感觉萧景珩往她发髻里插了什么。下一秒，他纵身跃入雨幕，而靖王世子的怒吼已近在咫尺。

“姐姐？“虞婉柔提着灯笼照过来，裙摆沾满泥水，“你...你怎么在这里？“

虞昭华从容起身，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诗册：“父亲命我来取《水经注》。“她目光扫过世子潮红的面色，忽然笑了，“倒是妹妹，深夜带着外男私闯藏书阁，传出去...“

“我们只是躲雨！“虞婉柔急忙打断，却见世子直勾勾盯着虞昭华衣领——那里因雨水浸湿而微微透明。

虞昭华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不小心“打翻灯笼。黑暗中她精准地掐住世子手腕穴位，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抹在他虎口。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毒，前世靖王府就是用这个控制了她大哥。

“哎呀，真是抱歉。“她假装摸索着拾起灯笼，看见世子已经开始眼神涣散，“妹妹还不快送世子回去？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雨越下越大。回到闺房后，虞昭华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正是萧景珩刚才插入的。簪头轻轻旋转，掉出粒蜡丸，里面裹着张字条：

“明日午时三刻，织坊见。带上前世你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虞昭华攥紧字条，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那双眼亮得吓人。

萧景珩，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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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响过，虞昭华才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在烛火下泛着暗光，柄端刻着细小的“漕“字——这是母亲去世那年留给她的，前世直到抄家都没用上。

“小姐，织坊那边都安排妥了。“青棠从外面进来，肩头沾着夜露，“苏娘子说，寅时三刻水道最安全。“

虞昭华点头，将钥匙藏进袖中暗袋。苏沉碧是母亲陪嫁丫鬟的女儿，如今掌管着凤凰城三分之一的漕运码头。前世她被押赴刑场时，是这位不常往来的苏姐姐拼死拦轿喊冤，最后被乱棍打死在朱雀桥上。

“把这匣子送到二小姐房里。“她推过一个雕花木匣，里面装着掺了药粉的胭脂，“就说我见她今日妆容花了，特意赔给她的。“

青棠刚退下，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虞昭华吹灭蜡烛的瞬间，一枚铜钱“叮“地钉入床柱——漕帮传讯的方式。

铜钱边缘刻着细痕：三道长，两道短。这是警告，靖王府的人正在监视虞府。

虞昭华指尖抚过刻痕，冷笑一声。前世这个时候，靖王世子应该正和虞婉柔在花园私会，哪有余力管她？看来白天下在世子酒里的药，不仅让他当众出丑，还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

她换上夜行衣，从后窗翻出。月光被云层遮得模糊，正好掩住她掠过屋脊的身影。织坊在虞府最西侧，紧邻着一条暗渠，据说曾是前朝密探传递消息的通道。

“昭姑娘。“阴影里转出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三十出头模样，腰间别着把短刀，“三年不见，长高了。“

虞昭华鼻尖一酸。前世苏沉碧死时，那把短刀断成三截，却仍死死插在靖王府侍卫的咽喉里。

“苏姐姐，我要靖王府近三个月的水运账目。“她直接开门见山，“特别是往北边去的。“

苏沉碧眯起眼睛：“你知道那要多少钱？“

“用这个抵。“虞昭华褪下腕间玉镯，“上等和田玉，够买两条船。“

“我要的不是钱。“苏沉碧突然抓住她手腕，“我要知道，你为何突然关心军械运输？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认出我藏在铜钱里的军情暗号？“

夜风穿过织机，发出类似弓弦震颤的声响。虞昭华望着一排排蒙着布的织机，想起前世就是这些机器改良图纸，成了父亲献给太子的投名状。

“因为有人要用这些军械，杀光虞家满门。“她轻声道，“包括你母亲。“

苏沉碧瞳孔骤缩。她母亲去年刚被派往北境押货，行踪鲜有人知。

暗渠的水声忽然变得急促。虞昭华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织机改良图，真的那份。我要你借送织机之名，把里面夹带的东西运到北境。“

图纸在油灯下展开，看似普通的织机构造图，但用明矾水涂抹后，会显出边境驻军布防图——这是前世靖王世子通敌的证据。

“明日午时，漕运衙门会来查账。“苏沉碧收好图纸，突然压低声音，“领队的是七皇子亲信，但其中有靖王府的人。“

虞昭华心头一跳。萧景珩动作比她预计的还快，看来兵器案已经惊动了上面。

离开织坊时，她故意绕道藏书阁。果然，三楼窗口透着微光——父亲从不在这个时辰看书。她贴着墙壁潜行，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碰撞声。

“...必须提前行动。“是父亲的声音，“世子那边已经引起怀疑...“

“七皇子今日索要治水图，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另一个声音带着北地口音，“主上吩咐，若情况有变，先杀虞昭华灭口。“

虞昭华死死咬住嘴唇。前世她到死都没见过的“主上“，此刻终于浮出水面。她正要再靠近，突然听见瓦片轻响——有人来了！

她闪身躲进假山后，看见萧景珩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在回廊上。月光照见他腰间玉佩的瞬间，虞昭华如遭雷击——那分明是她前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双鱼佩！

萧景珩似乎察觉到视线，突然转头看向假山。虞昭华屏住呼吸，却见他唇角微扬，故意提高声音：“虞大人好雅兴，深夜还在批阅公文？“

藏书阁的灯火倏然熄灭。虞昭华趁机退入阴影，却撞进一个带着松香味的怀抱。

“虞小姐的夜行衣，倒是比白日裙装更称你。“萧景珩的声音擦着她耳畔划过，温热呼吸激起一阵战栗，“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虞昭华反手亮出银针，针尖抵在他喉结：“殿下深夜擅闯官邸，不知御史台可喜欢这桩新闻？“

“比起这个...“萧景珩不躲不闪，忽然握住她手腕，“我更好奇虞小姐为何认得军情暗号？又为何知道靖王府暗渠里藏着什么？“

他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那里正跳得厉害。虞昭华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宴会开始就在试探她，就像猎人耐心地围捕猎物。

“殿下。“她突然莞尔一笑，另一只手抚上他腰间玉佩，“这双鱼佩的暗扣里，藏着半张北境布防图吧？“

这次换萧景珩僵住了。虞昭华趁机挣脱，却在转身时被他一把拉回。两人跌坐在回廊转角，恰好看见虞婉柔引着靖王世子鬼鬼祟祟往藏书阁来。

“看来今晚的鱼儿不止我们。“萧景珩低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塞给她，“你要的治水图，真的那份。“

竹简入手冰凉，虞昭华却摸到夹层里的金属质感——是钥匙！她猛地抬头，对上萧景珩深渊般的眼睛。

“寅时六刻，朱雀桥第三根柱子。“他说话时，目光却盯着越来越近的虞婉柔，“你有一刻钟时间取走暗格里东西，过了这个点...“

“轰隆！“

雷声突然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虞婉柔的尖叫中，虞昭华感觉萧景珩往她发髻里插了什么。下一秒，他纵身跃入雨幕，而靖王世子的怒吼已近在咫尺。

“姐姐？“虞婉柔提着灯笼照过来，裙摆沾满泥水，“你...你怎么在这里？“

虞昭华从容起身，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诗册：“父亲命我来取《水经注》。“她目光扫过世子潮红的面色，忽然笑了，“倒是妹妹，深夜带着外男私闯藏书阁，传出去...“

“我们只是躲雨！“虞婉柔急忙打断，却见世子直勾勾盯着虞昭华衣领——那里因雨水浸湿而微微透明。

虞昭华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不小心“打翻灯笼。黑暗中她精准地掐住世子手腕穴位，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抹在他虎口。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毒，前世靖王府就是用这个控制了她大哥。

“哎呀，真是抱歉。“她假装摸索着拾起灯笼，看见世子已经开始眼神涣散，“妹妹还不快送世子回去？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雨越下越大。回到闺房后，虞昭华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正是萧景珩刚才插入的。簪头轻轻旋转，掉出粒蜡丸，里面裹着张字条：

“明日午时三刻，织坊见。带上前世你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虞昭华攥紧字条，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那双眼亮得吓人。

萧景珩，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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