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月轮转:镜像囚笼

教堂钟声的余震如同毒蛇的信子,顺着地面的裂缝钻入萧砚的骨髓。他盯着掌心的血月标记,荧绿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扭动,中心的瞳孔图案缓缓转动,倒映出陈恪扭曲变形的惊恐面容。那画面让萧砚想起小时候在老宅井边玩耍,不慎跌入水中时看到的破碎倒影,此刻陈恪的脸正以同样诡异的方式在标记中碎裂、重组。

陈恪的手机还在震动,视频里的江晚柠把玩着钢笔,笔帽内侧的“陈恪收”字样在镜头前闪烁,而她身后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正同步做出挥手的动作。那些克隆体的手指机械地摆动,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让陈恪胃部一阵翻涌。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军靴碾碎了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银色粉末,粉末扬起时在空中勾勒出微型的血月图案,转瞬即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恪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萧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血月标记的边缘泛起锯齿状纹路,与第二起凶案死者胸口的烙印如出一辙,只是旋转的方向相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砚想起母亲遇害时胸口相似的标记,那时他还天真地以为,追寻真相就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却无法驱散内心的恐惧与迷茫。

雨幕中,那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驾车的“萧砚”按下车窗,左眼角的疤痕在车灯下泛着青白,宛如一道狰狞的闪电。“欢迎回家,第七号。”他的声音与萧砚完全相同,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冷冻库里取出的冰块,“江法医没告诉你吗?所有克隆体里,只有你觉醒了‘宿主’的记忆。”萧砚感觉胃部一阵抽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追寻真相的猎人,却不料早已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那些深夜里的苦思冥想,那些与线索死磕的执着,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江晚柠的视频突然自动播放下一段:她站在实验室中央,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圣玛丽教堂的结构图,红色箭头指向祭坛下方的密室。实验室的冷光打在她脸上,将她的笑容切割得支离破碎。“陈队该不会以为,1995年的修缮工程真的是为了保护文物吧?”她对着镜头轻笑,指尖划过培养舱玻璃,里面漂浮的克隆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父亲当年亲手浇筑的混凝土下,埋着‘血月之主’的第一具容器。”陈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在耳边回响:“别去教堂地下……那里的眼睛在看着你。”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一切,却选择独自背负秘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些父亲深夜不归的日子,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都有了答案,却让陈恪的心如同被重锤击打。

萧砚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片般涌入脑海:母亲在实验室里抱着他微笑,身后的铭牌写着“永昌集团生物工程中心”,而她手中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J.H.留念”。消毒水的气味、仪器的嗡鸣、母亲温柔的哼唱,那些曾经以为是真实的温馨画面,此刻都成了最残酷的谎言。萧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混乱的思绪,可记忆却不受控制地继续涌现。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识字,那些温暖的午后,原来都是精心编写的剧本。

“克隆体的记忆都是植入的。”驾车的“萧砚”推开车门,皮革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血月徽章,徽章表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眨动,“包括你对母亲的所有回忆——那是江法医按照‘宿主’的经历编写的剧本。”他指向萧砚的胸口,标记中心的瞳孔突然放大,像是要将萧砚整个吞噬,“现在该醒醒了,第七号容器。”萧砚的心跳几乎停滞,他想起这些年追寻真相的执着,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原来都是别人预设好的剧情。母亲的爱,自己的坚持,难道都只是一场笑话?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教堂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祭坛后方的壁画如衰老的皮肤般剥落,露出隐藏的金属门。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交响乐,沉闷而又令人心悸。江晚柠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教堂,带着电子合成的冰冷:“陈恪警官,还记得你父亲交给我的那支钢笔吗?其实里面藏着启动‘时间陷阱’的密钥。”全息投影在此时亮起,她身后的实验室里,多个陈恪的克隆体正在培养舱中生长,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银手链,链节刻着“0714”。陈恪感到一阵恶心,那些手链,那些他以为是友情象征的礼物,竟然都是阴谋的一部分。他想起江晚柠送他手链时的笑容,此刻那笑容在脑海中扭曲成恶魔的嘴脸。

萧砚突然想起母亲照片背面的钢笔字:“1995.07.14,J.H.带走了最后一份样本。”他猛地看向陈恪,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你父亲就是 J.H.!”话音未落,陈恪手中的手机突然爆炸,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碎片划破他的脸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血花。而爆炸产生的烟雾中,走出多个戴鸟嘴面具的人,他们统一穿着江晚柠的法医服,手中钢笔的笔尖闪烁着寒光。钢笔在他们手中不再是书写的工具,而是致命的凶器。陈恪下意识拔枪,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曾经的信仰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时间陷阱启动时,所有克隆体都会回归‘宿主’的时间线。”驾车的“萧砚”将徽章抛向空中,徽章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地时分裂成六块,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场景:1995年的实验室里,陈恪的父亲将钢笔交给江晚柠,两人的表情严肃而紧张;2003年的教堂,萧砚的母亲抱着克隆体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2010年的永昌集团,年幼的陈恪在档案库里玩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这些画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两人的心。陈恪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教堂的情景,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仿佛看到父亲在黑暗中独自徘徊,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却无法向自己倾诉。

地面的血月图案突然竖起,形成一道旋转的光墙。光墙中人影绰绰,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萧砚被光墙吸住,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祭坛。他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头发被吹得凌乱,遮住了他惊恐的眼神。他看见陈恪在光墙外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可那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模糊。而江晚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钢笔抵住他的后心,笔尖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第七号,该完成你的使命了——成为‘血月之主’的眼睛。”萧砚挣扎着,却感觉力量正在被一点点抽离,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可现实却如此残酷。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的脸、陈恪的笑容、那些追寻真相的日子,他不想失去这一切,不想失去真实的自己。

钟声第九次响起时,萧砚掌心的标记与祭坛下的密室产生共鸣。密室的金属门完全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里面停放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的人容貌与他分毫不差,只是全身覆盖着血月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发出微弱的红光。驾车的“萧砚”走进密室,将六块徽章碎片嵌入水晶棺,每嵌入一块,棺中尸体的纹路就亮起一分,整个密室被照得如同白昼。萧砚感到一阵恐惧,那具尸体,难道就是真正的自己?他的存在,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成为容器?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这才是真正的你。”江晚柠的声音在萧砚耳边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她把玩着钢笔,笔帽内侧的“陈恪收”突然渗出鲜血,如同眼泪般滴落,“所有克隆体都是为了唤醒他而存在的容器。1995年你母亲偷走核心样本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萧砚最后的希望切割得粉碎。陈恪的眼眶泛红,原来父亲一直都在默默保护自己,而自己却对他的牺牲一无所知。那些与父亲的争吵,那些不理解的瞬间,此刻都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后悔莫及。他看着萧砚,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家族,萧砚或许不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陈恪突然冲破光墙,举枪指向江晚柠:“放了他!”他的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可当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竟原路返回,擦过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警服,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驾车的“萧砚”轻笑:“在时间陷阱里,所有攻击都会回到施法者身上——这是你父亲当年为‘血月之主’设计的保护机制。”陈恪感到一阵绝望,难道他们真的无力回天了吗?他看着萧砚逐渐被吞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想起与萧砚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默契的配合,那些相互的信任,他不能就这样失去这个伙伴。

水晶棺突然发出强光,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萧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与棺中尸体重叠,他感到记忆正在被改写:母亲不是受害者,而是组织的首席科学家;江晚柠不是敌人,而是执行他命令的下属;而陈恪的父亲,才是那个试图阻止仪式的叛徒。虚假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萧砚在意识的洪流中拼命挣扎,他不愿相信这些虚假的记忆,他要抓住最后一丝真实。他想起与陈恪相遇的那天,想起陈恪坚定的眼神,想起他们一起破解的每一个谜题。这些真实的情感,这些共同经历的时光,不可能是假的!他在心中呐喊,试图抵抗记忆的侵蚀。

“现在你明白了吧?”江晚柠抚摸着水晶棺,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痴迷,“你才是血月组织的真正首领,所有的案件都是为了唤醒你而布置的仪式。”她指向教堂外,雾隐市的天空正在变成血红色,仿佛被鲜血染红的幕布。“而血月升起时,所有克隆体的记忆都会回归,你的意识将取代‘宿主’,成为新的‘血月之主’。”萧砚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又看看陈恪震惊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他知道,这场与命运的抗争,才刚刚开始。即使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即使真相如此残酷,他也不会放弃。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打破这个该死的循环,找回真正的自己,揭开血月组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