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脉·问剑峰·辰时三刻】
林予安的指尖划过剑脊,锈迹在掌心留下细密红痕。这柄无名铁剑已伴他三年,从狼口下救出樵夫那日,剑锋饮了血,便再未生过斑驳。此刻晨雾未散,山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他忽然想起师父昨夜的话——
“剑有双刃,一曰斩妖,二曰诛心。“
古松虬枝在崖边摇曳,玄微子的青衫猎猎作响。老者道髻斜插的半截断剑泛着幽光,剑身裂纹如蛛网,却仍能听见其中传来的龙吟声。林予安垂眸行礼时,瞥见师父袖口沾着星砂,那是观星台独有的秘银粉末。
“观气。“
铜钱破空之声惊起寒鸦。三枚黄铜在周身织就光网,林予安闭目凝神,经络中银白雾气如溪流奔涌。可当气行至膻中穴,突遭黑雾阻隔——那锁链缠绕的古篆文竟在蠕动,像是活物般啃噬血肉。
“破!“
铁剑铮鸣震落松针如雨。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剑脊暗纹,竟是九宫八卦图。铜钱裂成六瓣,玄微子却抚掌大笑:“好个先天剑骨!竟能冲开七煞锁魂咒的桎梏。“
笑声戛然而止。
天际血色漫染,本该高悬的日头此刻如浸血玉。问剑峰顶的镇魔石发出龟裂声,黑气从缝隙中渗出,在雪地上绘出狰狞符咒。林予安腕间暗红纹路骤然发烫,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
血雨中的白玉京崩塌,扶桑神木燃成灰烬,有柄断剑贯穿自己胸膛。剑柄处铭文与掌中铁剑的九宫纹路严丝合缝。
“静心!“玄微子并指如剑,罗盘在掌心疯狂旋转,“血月提早三日现世,蚀月之门要开了。“
山脚下传来万兽嘶吼,林予安的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白雾,却见那雾气落地成冰。师父的袍角被黑气缠绕,竟绽出墨色梅花,而镇魔石后的雪层崩塌,露出半截青铜祭坛。
“持此去锁妖塔,启动周天星斗大阵!“七枚青铜剑令甩来,林予安接令时触到老者指尖冰寒。祭坛中央凹槽与剑令形状吻合,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此处捡到的残碑,上书“天枢院第三十七代掌门封印于此“。
少年转身奔向锁妖塔时,锁链断裂声从身后传来。他不敢回头,只握紧重绽锋芒的铁剑,剑柄处铭文在血光中闪烁:
壬寅年秋,铸剑师林渊,赠爱子予安。
【锁妖塔·卯时三刻】
塔影如剑直插云霄,七色光柱在塔顶交织成网。林予安踏入第一层时,迎面撞上倒悬的冰棱,每根冰中封印着不同法器——断戟、残幡、碎镜,皆在血月下泛着幽光。
“来者何人?“
童子声从塔顶传来,林予安抬首,见九层塔檐各悬青铜铃铛,此刻正随着血月波动震颤。他举起剑令,铃音忽转急促,地面星图骤亮,竟与师父罗盘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周天星斗,听我号令!“
剑令嵌入星位瞬间,整座塔发出龙吟。林予安感觉丹田气海翻涌,铁剑脱手飞出,直刺塔顶血月。剑锋触月刹那,黑气如瀑倒卷,露出被遮蔽的星辰。
“原来……这才是周天星斗大阵。“
少年喃喃自语,忽然听见塔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他奔至窗边,只见师父正御剑立于血雨中,断剑“截天“将黑气斩成两段。可玄微子身后,无数人形黑影从地底爬出,双目燃着幽绿磷火。
“师父!“
林予安欲冲出相助,却被星图光芒弹回。塔内温度骤降,冰棱中的残兵发出哀鸣,他忽然发现每件法器上都刻着相同姓氏——
林。
【问剑峰·血月当空】
玄微子咳出黑血,染红了胸前道袍。他望着蜂拥而至的阴兵,忽然笑了:“终究……还是等到了。“
截天剑发出悲鸣,剑身裂纹蔓延至剑柄。老者并指划过眉心,一滴心头血坠入剑格,上古神器竟在此刻重绽光华。
“以吾之魂,启天枢!“
罗盘冲天而起,与锁妖塔顶的星图呼应。玄微子的身影逐渐透明,他最后望向塔窗处那抹青衫,轻声道:“予安,莫负此剑。“
山风卷起残雪,将问剑峰的千年剑痕尽数掩埋。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时,塔内传出清越剑鸣——
铁剑重铸,剑脊九宫纹路化作血色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