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此时也没了脾气,一个劲的道歉,说尽快找房子搬家。我姥骂完了气也消了。小老太太锅着腰,拄着棍,自己坐车回家去了。后来听我妈说,我姥过世后,那个铜镜再也找不到了。(据说是芙蓉山拆迁改造时,搬家弄丢了。)
后来我爸把房子退了,去83号大院的东院,也就是我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
因为月子里就生病,导致我幼小的身体一直虚弱,经常生病。6个月大的时候我才长到7斤。我奶奶听对面三婶子说:“孩子多晒晒太阳补钙,增加阳气。”我奶奶觉得有道理,一大早就把我放到了小推车里,然后推到东院的过道边上晒太阳,6月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毒的很,我晒了一上午,嘴唇都开裂了,我奶在家忙着蒸馒头,估计是把我忘了。三婶子出门倒垃圾,看见我都蔫了,赶紧把我抱回家,叫嚷着:“你快望望,这孩子都晒成什么样了,我说让你给她晒晒太阳,不是让你烤地瓜,就是烤地瓜还要翻翻面囊,你倒好,直接不管了。”,我奶赶忙从里屋出来说:“她三婶子,谢谢你,我这忙着蒸馒头,都忘了这孩子了。”
“这么个大活人你都能忘了,你心可真大,赶紧了给孩子喂点水,别中暑了。”我奶赶紧把奶瓶兑进我嘴里,给我灌水,可是我喝不进去,嘴唇一碰就疼,我开始哭闹,我奶也急了,试了试我的额头,有点发烧了。她赶紧让三婶子家的小儿子帮忙打公用电话给我妈,就说“”赶紧回来,孩子病了。”
我妈在那个年代经历了下乡,28岁回城后被分配到了水箱厂。离着83号大院很近。走路15分钟的路程就到。我妈听说我病了,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当她看到我嘴唇干裂,有气无力的样子时,就问我奶,孩子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奶说我发烧了,不肯喝水。”然后避重就轻地说了我的病情,我妈赶忙抱起我准备去二院看病。
这个时候三妗子跑出来拦住我妈说道:“赶紧先过来给孩子用水降降温,喂点藿香水再去。你就这么带去医院,等挂上号,排上队。孩子再给耽误了。”我看吧晨晨是中暑了。嫩婆婆上午忙着蒸馒头去了,把孩子放大太阳地儿,晒了一上午。这能不晒出病来嘛。“来,赶紧的,我薄荷水都准备好了,先放水里泡泡。”
我妈听我姥说过这个缓解中暑的方法,她没犹豫赶紧跟着三妗子进了屋,三妗子把我放到陶瓷脸盆里,给我做物理降温,顺便补水。我不敢用奶瓶喝水,三妗子就拿了一个长把的瓷勺子,舀起一勺藿香水,用勺把喂给我喝。我一口一口喝了一整碗。等我喝完水,我妈用占了薄荷水的毛巾给我捂着头,往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人很多,挂号,排队等看病,等轮到我时,我都睡了。医生给我量了一下体温,“37.5。有点烧,不严重。开点药回去吃吧。”我妈带我看完病,拿上药直接回我姥姥家去了。
我姥那时已经年过60了,她跟我舅一起住,我舅舅那时还是个大小伙子,平时工作不在家,就我姥一个人在家忙前忙后。我姥姥家就在在芙蓉山脚下的一个大院里,她的房子靠着马路,正门冲着马路,里面并排着两间房,后面还有一个厨房。加起来30个平左右。我姥刚刚做完饭,看着我妈抱着我回娘家了,有些吃惊。问“怎么了,这是?”我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姥都无语了。低骂了一句“她也配当奶奶。她这一辈子也别想抱上孙子。她就这个命”。(这话一语成谶)我妈一边把我放床上,一边拿出医院开的药给我姥看,她问“这个药挺苦的,怎么给孩子喂?”我姥看了看,无奈的说:“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什么都不会。放点糖进去,保管孩子愿意喝。
我妈手忙脚乱地照做,果然我并不抗拒。喝完药之后,我姥从厨房拿出一些薄荷叶,还有老鼠布袋给我妈,说道“你拿回去,薄荷叶泡水给孩子洗澡,老鼠布袋(甜地丁细根的)煮水喝,我看孩子的喉头发红了,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我妈看了看这些东西,干脆跟我姥商量“我能不能把孩子留在这里,您帮我带几个月吧。我实在不放心我那个婆婆。我每个月工资十三块五,我给您一半,您就帮我养几个月吧”。我姥看着我那个小模样也是怪疼人的。再加上家里就剩我姥和我舅两个人过日子,也是有点冷清。也就同意了。
我姥也算是个有故事的老太太,我姥爷以前是个军官,可惜去世了。我姥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长大。我姥的娘家以前行医,我姥也学了一些接骨,推拿的医术。在那个年代,我姥没有人推荐,也没有医师资格证,家庭成分也不好,是不能行医的,可是左邻右舍有的孩子胳膊脱臼了,感冒了,总是找我姥帮忙看,我姥也知道她不能给人看病,所以都不收钱,就是纯帮忙。左邻右舍也不好意思每次让我姥白忙活,于是他们都约定俗成,看完后,给我姥送一些鸡蛋,挂面之类的作为感谢。这些吃食在那个年代可是硬通货。我姥也就没拒绝。
有一次隔壁院的女人带着她儿子来找我姥,进门就喊“婶子,麻烦你帮忙看看吧,我家孩子胳膊脱臼了。”我姥那时正在厨房忙活。而2岁的我正在大床上蹦跶。姥姥闻言赶紧出来洗了洗手,问道,怎么弄得,女人说孩子调皮,爬树摘石榴,从树上摔下来了。我姥接过孩子的胳膊慢慢活动了一下关节。她嗯了嗯脱臼的地方,确实是肘关节脱出来了。我姥一边试探着找卡位,一边慢慢给孩子活动着胳膊,男孩一直嗷嗷叫唤,吓得我躲在枕头后面不敢上前。我姥找到卡位后,一用力,把关节推回去了。孩子的胳膊能动了,可是还是说疼,我姥说可能伤到骨头了,你们最好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个女人,放下一篮子鸡蛋,说“我们都相信婶子,大家都知道您接骨最在行。不用看了。”我姥说“孩子有可能肌腱挫伤,也有可能骨头伤着了。明天还不见好,就赶紧送医院,别耽误了。”女人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带着孩子走远了。
3天后,那个女人带着警察找上门来了。她说我姥无证行医。把她儿子的骨头嗯裂了。我姥无奈被请到派出所去了。我也有幸跟着我姥去参观了一下派出所。这次的事件矛盾点是那个女人认为是我姥给孩子接骨时,把孩子的骨头摁裂了,我姥解释说,她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摁裂骨头,孩子那天来的时候就一直喊疼,我姥当时就说可能骨头受伤了,让她去医院看看。谁知她倒打一耙。真是农夫与蛇呀。警察听了两边的陈述,给出和解的建议。让我姥返还一篮子鸡蛋,再补偿给人家10快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姥不服,可是警察同志说我姥无证行医在先,本就理亏。再争论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我姥气的不行。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人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