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深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昏黄的光晕。他躺在一个洞窟里，头顶是钟乳石垂挂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草药混合的气息。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左臂上的灼伤已经不再刺痛，但皮肤仍带着火烙后的紧绷感。
他记得自己在林中被狐火吞没，那团赤红的火焰没有烧毁他的皮肉，反而像某种力量将他卷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如今他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显然不是巧合。
他缓缓坐起，发现自己的外衣已被解开，胸口贴着几片泛着微光的青叶。那些叶子像是某种灵草所制，正在缓慢吸收他体内的热毒。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萧云深猛然抬头，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只狐狸，通体雪白，尾巴蓬松如云，足有九条之多。它正趴在地上，金色的竖瞳静静望着他，眼神中没有敌意，却也不带善意。
萧云深下意识去摸腰间剑柄，却发现自己的佩剑并不在身边。他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但仍稳稳站定。
“是你救了我？”他问。
狐狸眨了眨眼，忽然化作一团银色光芒。光芒散去后，原地站着一位少女，银发如瀑，眉心一点朱砂红印，正是他在记忆幻境中见过的那位白衣女子。
“你……”萧云深一时语塞。
“怎么？人类见到妖，第一反应就是拔剑？”她冷笑一声，双臂交叉，神情冷漠，“若非你身上的玉佩引动了我的印记，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你的印记？”萧云深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龙纹玉佩，上面隐约浮现出一行古文——【诸佛如来念菩萨名经】。他心中一震，这行字似乎在回应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走到他面前，抬起左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狐火印记，形状与他手臂上的灼伤极为相似，“我们之间，有种你说不清的联系。”
萧云深盯着她的手腕，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那股悸动来自玉佩，也来自他体内深处某处沉睡的力量。
“你是谁？”他低声问。
“白璃。”她淡淡答道，“九尾狐族最后的血脉。”
“最后的？”萧云深皱眉，“你们不是被灭族了吗？”
“你以为呢？”白璃冷笑一声，转身走向洞内深处，“你爹杀了他们所有人，包括我的兄长。”
萧云深心头一震。他知道她说的是“另一个自己”的父亲，可那毕竟是他从小认定的亲人。
“我不是他们杀的人。”他低声道。
“可你流着他们的血。”白璃回过头，眼神锋利如刀，“你以为你是人，其实你根本不是。”
萧云深沉默了。他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反驳。那晚的记忆太清晰，那个坐在厅中的男人不是他真正的父亲，而他是被换掉的孩子，体内封印着九尾狐王的魂魄。
“那你为何救我？”他终于开口。
白璃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抚他胸前的玉佩。玉佩微微发热，仿佛回应着她的触碰。
“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她声音低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同心咒的另一半，在你这里。”
萧云深心头一跳。他知道同心咒，那是传说中能将两人心神相连的禁术，若真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
“你想用它做什么？”他试探地问。
“解除封印。”白璃直视着他，“唤醒真正的九尾狐王。”
“可那会毁了这个世界！”萧云深脱口而出。
“世界早就毁了。”白璃冷冷一笑，“你以为你现在活的是一个人的世界？不过是虚假的和平罢了。”
萧云深一时语塞。他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切，那个被换走的真正萧云深，那个隐藏真相的父亲，还有整个修真界对九尾狐族的围剿。
“你打算怎么做？”他低声问。
“先疗伤。”白璃转身走向角落，拿起一个陶罐，里面盛着淡蓝色的膏状物，“你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萧云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出了受伤的手臂。
白璃将药膏轻轻涂抹在他伤口上，指尖冰冷，却让他莫名安心。
“你明明恨人类。”他忽然开口，“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是因为玉佩。”她语气平静，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别误会，我对你是人还是妖，毫无兴趣。”
萧云深盯着她侧脸，忽然发现她的眼神中藏着一丝疲惫，甚至……怜悯？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忍不住问。
白璃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不关你的事。”
气氛一时沉默。
洞外风声呼啸，隐约传来远处狼嚎。萧云深望着洞口，心里却翻涌着无数疑问。他是谁？他为何会存在？为什么九尾狐族要选择他作为容器？而白璃，又为何会在关键时刻救他？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玉佩，铭文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
“雾隐山……”他喃喃自语。
“你想去？”白璃忽然问。
“我想知道真相。”他抬起头，眼神坚定。
白璃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一股清凉之力涌入体内，他只觉四肢百骸都轻松了许多。
“你还需要时间。”她收回手，转身朝洞内走去，“等你能掌控体内那股力量，我们再去。”
“你知道怎么掌控？”萧云深急问。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白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你要做好准备，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云深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莫名的期待。
也许，她并不是敌人。
也许，她是通往真相唯一的钥匙。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未曾察觉的瞬间，白璃手腕上的狐火印记悄然亮起，与他胸前的玉佩遥相呼应。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