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准备下凡

女仙唐赛儿,传言是月殿嫦娥降世。

当年燕王挥兵南下,直逼南都之际,唐赛儿起义勤王,尊奉建文皇帝的位号长达二十余年。

宋朝真宗皇帝,因一直苦于没有子嗣,便建造了昭灵宫祈求上天赐予皇子。

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玉帝于是询问仙真列宿:“谁愿意下凡,成为大宋的太平天子?”

两班仙神中,竟无一人回应,唯有赤脚大仙微微一笑。

玉帝说道:“这发笑之人,想必是动了凡心。”

于是便命赤脚大仙下凡。

大仙降生之后,啼哭不止,御医们想尽办法也无法医治。

忽然,宫门外来了一位老道人,自称能治好太子的啼哭。

真宗急忙召他进来查看。

道人轻轻抚摸着太子的头顶,说道:“莫叫莫叫,何苦当初要笑。文有文曲,武有武曲,休哭休哭。”

说来也怪,太子听了这话,竟真的不再啼哭。

这位太子,便是后来的仁宗皇帝。

而这位老道人,其实是长庚星所化。

他所说的文曲星是文彦博,武曲星是狄青,这二人皆是辅佐仁宗皇帝成就太平盛世的将相之才。

由此可见,成仙成佛者,大多无情。

赤脚大仙这一笑,便是动了情缘,自然免不了要下凡走一遭。

然而,这情缘又各有不同,或因喜悦,或因愤怒,或因恩爱仇怨,种种缘由之下,便会生出许多故事。

且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忠臣烈士,如伍子胥兴吴灭楚,张子房为韩国报仇,关云长讨贼伐曹,张睢阳起兵抗敌,郭汾阳再造唐室,岳武穆誓迎二帝,文丞相建义勤王,他们离世后皆成为神圣之人,史册之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建文皇帝逊国之后,诸多臣子以身殉难,其中佥都御史景清,假意归顺,却在衣中暗藏利刃,意图行刺永乐皇帝。

当时钦天监上奏,说文曲星犯帝座甚急,且颜色赤红,而景清恰好身着红衣,这难道不是明显的征兆吗?

东坡先生曾说:“其生也有自来,其死也有所为。故申吕自岳降,傅说为箕尾。”

这其中的道理,本就平常,不足为奇。

女子之中,亦有同样的情况。

像柴绍的妻子,统领娘子军起义;

朱序的母亲,修筑夫人城抵御外敌;

李毅的女儿,亲自掌管宁州大印并大破苓夷。

至于高凉的洗夫人,传说是女前星下凡;

辽国的萧太后,是婺宿转世;

唐朝的则天皇帝,乃是大罗天女。

这些事迹皆有传记记载,绝非虚妄之言。

言归正传。

据道书记载,天上有一位万劫不坏的金仙,尊号为王母,居住在瑶池。

瑶池位于东天的西边,所以也叫西池,王母也被称作西母。

天上各个方位都有不同的境界,东天是道祖三清以及群仙的居所,西天是如来佛祖和诸菩萨、阿罗汉的所在之地,北天由玄武大帝和众神将治理。

而昊天上帝的宫阙,则位于中央,统辖着南天。

南天虽有南极老人与南斗星官,但都在上帝的统辖范围之内。

上帝心怀仁爱,喜好生养万物,所以位居中央治理南天,寓意着长养万物。

玄帝统领雷霆神将,以肃杀为职责,故而居于北方。

佛教主张寂灭无生,因此以西方为极乐世界。

道家以一气长生为宗旨,所以占据东方,取万物气始生的含义。

王母居住的珠楼贝阙,坐落在瑶池之畔。

这瑶池之水并非下界的凡水,而是美玉融化后的精髓,波光粼粼,如同酒浆一般。

或许有人会疑惑,美玉遇火,要么更加坚硬,差一点的也会化为灰烬,怎么可能融化成水呢?

其实,美玉原本就是石髓凝结而成,所以璞玉藏于石中。

石髓能结成美玉,那美玉又为何不能化为石髓呢?

就如同蚌珠见月会化为津液一般,世间万物皆有相互感应之处,只是常人难以测度罢了。

就像仙家的酒,名为琼浆玉液,皆是琼瑶所化的精髓,又怎会是凡间的曲米酿成的呢?

瑶池的北面,有三座宏伟的大殿。

中间一座名为碧桃殿,东边的叫青鸾殿,西边的是石麟殿。

这三座大殿都是因物得名。

那棵高大的碧桃树,位于西池的南边,高达八十多寻。

俗称为蟠桃,传说万年才结一次果子,正对着中间的大殿。

此树玲珑盘曲,枝叶繁茂,形态宛如虬龙,不仅是下界所无,即便是佛家的娑罗树、广寒宫的丹桂,以及三岛的珠林琼树,与之相比也截然不同。

这是为何呢?

只因它有瑶水的滋润,所以其枝叶花朵都带有玉的精华,在仙树之中堪称独一无二。

它所结的蟠桃,吃一枚便能与天同寿,若是吃了三枚,更能超脱万劫。

西王母每逢蟠桃成熟之时,便会举办盛宴,只邀请佛菩萨、道祖天尊、上帝以及诸位大仙真参加。

其余的仙官仙吏、海岛洞府的散仙、斗牛宫的二十八宿等,一概不得入席。

因此,岁星东方朔常常趁机偷食蟠桃。

这一次,碧桃格外繁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茂盛,西王母也邀请了许多散仙列宿,堪称万劫以来的第一盛会。

宴会之时,佛祖、仙真们陆续到来,唯有上帝最后抵达。

远远望去,只见上帝的銮驾雍容华贵,乘坐着绿琼辇,张着紫云盖,前面有星幢引导,后面有羽葆簇拥。

众仙纷纷俯伏在地,远远迎接。

上帝先向如来、诸佛祖、三清道祖稽首说道:“元运即将终结,百姓注定要遭受三次兵劫。

朕已命娄金宿下凡,勘平祸乱,如今又命天狼星下凡。

据朕查阅册籍,凡百姓中有一事一念之善者,都将得到特别的宽恕。”

如来合掌说道:“善哉善哉,陛下如此仁爱好生。”

西王母随即请上帝入座。

宴席之上,向南正中坐着释迦如来,左边是过去诸佛,右边是未来诸佛,前面是三清道祖,东西两侧坐着诸位大菩萨。

东间上帝朝南而坐,左边昭位首座是玄武大帝,以下是诸位天尊;

右边穆位首座是青华帝君,以下是诸位大真人。

西间朝南独坐的是南海大士,北向有两座,左边是斗姥天尊,右边是九天玄女。

东向首座是鬼母天尊,西向首座是天孙织女,其余的是太微左夫人、九华安妃、昭灵夫人、观香夫人、月殿嫦娥、魏元君、许飞琼、段安香、何仙姑、麻姑、樊夫人、王太真、阮灵华、周琼英、鲍道姑、吴彩鸾、云英等女仙真。

西王母亲自陪席。此次宴会,每人可分得一颗蟠桃,上帝、三清、佛祖各得两颗,唯有释迦如来得到三颗。

此外,还配有交梨火枣、雪藕冰桃。

饮用的是琼浆玉液,丹药则是绛雪玄霜。

如来手举蟠桃,念出一偈:

桃有万年子,人无百岁春。

可怜虚宝筏,若个渡迷津?

念完之后,便剖开蟠桃食用。

迦叶在一旁垂涎欲滴,阿难见状不禁微笑。如来便将一颗蟠桃分给迦叶,一颗分给阿难。

道祖老君也拿出一枚蟠桃,让金银二童子分食。

此时,南极老人骑着的仙鹤,展开翅膀翩翩起舞,伸长脖子缓缓鸣叫,声音如同合乎音节的乐曲。

旁边的鹿也跳跃着,呦呦鸣叫,俯首伏地,像是在乞食。

南极老人笑着说:“你们这两个畜生,也想吃这样的好东西。”

于是用手指各掐下一片蟠桃,喂给它们。

大士见善财童子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也递给他一枚蟠桃。

善财童子说道:“菩萨莫不是年纪大了健忘了。我在西天路上做大王时,想要吃唐僧肉,那时菩萨抛下一个箍儿,将我的两手合住,再也无法分开,我又怎么能接桃子呢?”

大士对着众女仙说道:“这个孩子虽然是牛的出身,倒也聪明伶俐。只是他向善之心还不够坚定,所以至今双手仍被箍住。”

众女仙纷纷称是,大士将手一指,善财童子的双手便分开了,接过桃子。

吃完之后,双手又合拢如初。嫦娥身边有两位仙女,一位叫素英,一位叫寒簧,是与她最为亲近的。

嫦娥将自己的蟠桃分成三份,把两小份分给两位仙女,一大份留给自己品尝。

王母看到后,便问侍女董双成、谢长珠:“还剩下多少蟠桃?”

董仙女心里明白王母是想把蟠桃给嫦娥,便回答道:“往年蟠桃结得少,还剩下二十多枚;今年结得多,反而只剩下十一颗了。”

王母说道:“你这丫鬟太吝啬了!拿一个过来,剩下的十枚就留给你们分着吃吧。”

董仙女挑选了一枚送上,王母随即将蟠桃递给嫦娥,说道:“嫦娥,你即将远行,这枚蟠桃是我格外敬赠于你。”

嫦娥不明白王母的意思,以为是宴会结束后分别的客套话,便欠身谢道:“佛祖、道祖也才只有两颗蟠桃,小仙何德何能,怎敢接受如此厚赠?”

坚决推辞不受。

斗战胜佛大声说道:“谁说仙家无情?依我看,仙家比凡人更重情。你们看王母剩下的蟠桃,唯独送给嫦娥,若说不是有情,为何不多送我一颗?”

如来说道:“王母送蟠桃给嫦娥,是合乎礼数,并非出于私情。就如同下界为远行之人饯行一般。悟空,你如今已经成佛,为何还像从前那般粗鲁?”

老君笑道:“上次蟠桃会,他一人偷吃了许多蟠桃,如今只有一颗,怎能满足他的心意?也难怪他要争了。”

斗战胜佛笑着说:“我这成佛,就好比盗贼做了官,今日算是撞着对头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王母与众仙也都微微含笑。

只有嫦娥,听到如来所说的饯行之言,与王母的远别二字相契合,心中十分疑惑,全然没有笑容。

大士说道:“这颗蟠桃,王母该送,嫦娥也该接受,不必推辞。”

嫦娥无奈,只得勉强收下,然后在大士面前稽首说道:“小仙常常希望能皈依如来,只因爱惜自己的头发,不愿轻易剃度,心中深感惭愧。如今愿皈依大士,恳请大士为我指引未来之路。”

大士说道:“想要知晓未来,必先明白过去,你且自行反省。”

嫦娥越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再次稽首恳请。

大士这才微微透露一点端倪,说道:“嫦娥,你难道不记得奔月之时了吗?

那时王母娘娘将丹药赐予有穷国君后羿。

当时你身为国妃,却偷偷吞食了丹药,因此得以飞身进入月宫。

只是后羿与你的情缘尚未了结,恐怕将来时机一到,此事终须有个了断。”

嫦娥沉默许久,说道:“我听闻缘从情起,情也从缘生,若能一心不动,情缘便可两灭。

小仙在月宫清修数千年,情缘应该早已扫除,不知这情缘又将从何而起?”

大士说道:“缘有两种:好的缘分叫做情,恶的缘分叫做孽。

情缘就如同铁与磁石,一旦相遇必然相吸,不仅人无法强行让它们分开,就连上天也不能阻止。

孽缘则如同铁与火石,相遇时必定会相互激发而结合,这便是孽缘。

凡人大多沉溺于其中,而仙人则能够超脱其外。

嫦娥,你记住我的话,日后自会应验。”

如来赞叹道:“善哉,大士对姻缘的这番论述!”

于是向王母合掌致谢,准备离席。

诸菩萨、众仙真也都跟随如来谢宴完毕,先送道祖、佛祖、上帝起行,然后依次稽首告辞。

唯有嫦娥仍然向西母依依不舍,再次叩问未来之事。

西母便对她说道:“未来的事,应当如同现在一般,切不可忘却今日的盛会。”

嫦娥拜谢接受,这才骑着素鸾,驾着彩云,带着两位仙女缓缓返回广寒宫。

刚到宫前,猛然间,旁边冲出一人,径直扑向嫦娥,想要强行拥抱她。

那素鸾是神鸟,察觉到有人意图不轨,便从斜刺里侧翅飞退。

此人躲避不及,正好与两位仙女撞了个满怀。

仔细一看,原来是斗牛宫赫赫有名的天狼星,日后他将成为大明国的新帝主。

只因他好色,爱慕嫦娥,所以偷偷潜入月殿。

嫦娥远远望去,认出是天狼星,心中明白他心怀不轨。

又担心他鲁莽行事,自己难以抵挡,于是决定以礼相待,让他知难而退。

此时,两位仙女受了惊吓,已飞身到素鸾身旁。

嫦娥暗中授意,两位仙女便款款向前,敛了敛衣袖,轻声说道:“太阴宫仙主向星官问好:刚刚从蟠桃会上得知星官奉上帝敕令,即将成为大明的太平天子,还未来得及称贺,心中已是惶恐不安。

如今星官大驾光临,又未能及时迎接,还望星官圣德渊深,不予责怪。

倘若星官有什么吩咐,我们明日清晨一定恭候大驾。

只是天规森严,不宜在静夜之中交接,还请星官谅解。”

天狼星听了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也不好强行无理,于是向两位仙女深深作揖,说道:“我奉上帝敕旨,应在午时下凡。

如今已经迟了四个时辰,怎能等到明日?

烦请两位仙女转告嫦娥:我将做三十四年的太平天子,却缺少一位称心如意的皇后。

我今夜就要与嫦娥成亲,一同下凡,两位仙娥也可做东西二宫的娘娘,岂不美哉?

何苦在这冷冰冰的广寒宫守寡呢!”

嫦娥听了,不由得大怒,骂道:“你这泼怪物!上帝洪恩浩荡,敕你下凡做天子,你竟敢潜入月宫,调戏金仙,触犯天律!

我即刻奏明上帝,定斩你的狗头,悬挂在宫阙之下。”

天狼星赔着笑脸说道:“嫦娥,你当年不过是有穷国的王后,只是诸侯之妃。

我如今是大一统的天子,娶你为后,也不算辱没了你。

即便一同去见上帝,这婚姻大礼又有何不可?”

嫦娥听了,更是恼怒,厉声痛骂。

天狼星见好言相求不成,便推开两位仙女,飞步上前抢夺嫦娥。

嫦娥心中慌乱,连忙弃了素鸾,化作一道金光,飞入织女宫中。

织女是天帝的孙女,天狼星怎敢贸然闯入?

他担心织女向天庭奏明此事,惹出麻烦,于是转身离开,径直出了南天门。

守门的神将早已得知他是奉敕下凡,便放他下界,投胎到了洪武宫中。

织女正在水殿上凭栏静坐,望着眼前的银河。

这银河看似水波,又非水波,似浪非浪,一片晶莹闪烁,乃是西天的素金之气,流注到东南方向,时隐时现,随着斗星旋转。

这银河之水,只能沉物,不能浮物。

《汉书》中记载的张骞乘槎犯斗牛,以及海上老人乘槎至天河,织女还送给他支机石后返回的故事,简直荒谬至极。

闲话不多说。

此时,织女正准备回宫,忽见正东方向一道金光,直向水殿飞来。

她起身一看,那金光渐渐敛聚,原来是嫦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怒意。

织女知道必有缘故,便请嫦娥坐下,缓缓询问。

嫦娥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织女听后,气愤地说道:“这小子如此无礼!要是他敢追到这里,我就让神将把他抓住,现出原形,拴在苑树上,为你出出气。”

嫦娥说道:“他怎敢到这里来?只怕已经下界去了。我如今要弹劾他一本,让他这大明天子做不成。”

织女说道:“事到如今,若不弹劾,反倒显得你理亏,这也是形势所迫。

但依我看,你头顶上的三气,因嗔怒而动,已夹杂着烟焰,恐怕也免不了要下凡走一遭。”

嫦娥惊讶地问道:“这又不是我的过错,为何要被贬下凡?”

织女说道:“不是被贬,大约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嫦娥忧虑地说道:“唉!我若下凡,又怎能再回到月宫?还请天孙为我做主。”

织女说道:“我无法让你不下凡,但或许你下凡之后,我会请一位女仙真来指引你,让你仍能重返瑶台,这样也无妨。”

嫦娥悲泣道:“没想到西池宴会上佛祖、大士、王母的话,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正说着,素鸾和两位仙女也来到了织女宫中。

嫦娥于是向织女告辞,回到蟾宫。她问侍女们:“天狼星来的时候,有没有进我的宫内?”

一众素女纷纷抢着回应:“他哪敢不进宫?

还对我们动手动脚,言语轻薄!

最后还是玉兔挥动玉杵,才把他赶了出去,也不知这会儿他是不是还在宫阙外躲着呢。”

嫦娥闻言,柳眉倒竖,怒从心起:“这等放肆无礼,我怎能轻易饶过!”

当下便吩咐素英起草弹劾奏章。

素英文思敏捷,片刻之间,一份条理清晰、言辞恳切的奏章便呈到了嫦娥面前。

嫦娥细细审阅一遍,确认无误后,怀揣着奏章匆匆赶往紫虚阙,静静等候天庭早朝。

过了一会儿,上帝端坐通明殿,接受众神朝拜。

上帝目光锐利,一眼便瞧见嫦娥手持表文,随众仙一同走到丹陛之下。

他心中已然猜到几分,便命葛仙翁接过嫦娥递上的表文。表文写道:

太阴广寒府三羔金仙臣妾唐姮,诚惶诚恐,顿首再顿首,上奏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陛下:天庭律法,威严庄重,首当禁绝贪淫之举;

仙府圣地,清幽纯净,更需坚守贞静之道。

臣妾昨日随陛下御驾从西池赴宴归来,怎料天狼星竟突然从广寒宫外闯入,意图强行掳掠臣妾。

幸得素鸾灵性聪慧,及时倒退闪避,臣妾才得以逃脱他的魔掌;

寒簧勇敢无畏,奋力抵挡,并上前质问其来意。

天狼星竟口出狂言,称自己奉敕成为人间帝王,要娶月中嫦娥为后。

他满脸凶相,气焰嚣张,妄图威逼臣妾与他成就苟且之事;

浑身散发着腾腾煞气,一心要带臣妾私奔下凡。

更为过分的是,在臣妾回宫之前,他便径直闯入蟾宫,肆意践踏闺阁禁地;

在桂殿中横冲直撞,对侍女们肆意轻薄侮辱。

如此恶劣不堪的星官,实在难以担当享受帝王福分,日后必定会残害忠良,祸乱百姓。

即便他已领受天书敕令,却还胆敢公然违抗钦定的下凡期限。

将天条律法视作无物,把仙界规矩当作儿戏。其道德沦丧、行为不检的行径,旷古罕见。

恳请陛下派遣神将,将天狼星追回天庭,依照天律严惩,以整肃仙府的威严仪范,避免人间遭受劫难。

如此一来,不仅臣妾能蒙受陛下不朽的恩泽,天下百姓也将永享无边的福祉。

臣妾唐姮冒死上奏,恭请陛下圣览。

上帝听完表文,示意嫦娥走到近前,和颜悦色地说道:“你请求追回天狼星,这想法虽出于一片赤诚,但不过是常人的见识,并非仙真应有的考量。

天狼星能拥有帝王福分,那是他前世修行积累所得,并非朕随意赐予;

世间百姓要遭受劫难,也是他们自身的业障所致,并非朕刻意惩罚。

朕只是顺应天命运数来施行赏罚,而非以赏罚去左右运数。

天狼星登基之后,还有一场大劫数,这劫难应由你来掌控应对,同时了结你前世未竟的缘分。

至于天狼星将来是否该受惩罚,那自然是以后的事,眼下还为时尚早。”

说罢,上帝便传令送生仙女,安排明日送嫦娥下凡。

嫦娥听闻此言,大惊失色,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上奏道:“陛下的旨意,臣妾岂敢不遵?

只是一旦涉足尘世,陷入人间情缘,便会被孽债缠身,心智被迷乱,又怎能再回归这清净仙途?

臣妾恳请陛下开恩,哪怕将仙界最苦最累的差事指派给我,即便要历经无数劫数,我也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说罢,嫦娥俯伏在地,久久不起。

上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难道忘了大士的告诫吗?

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朕也无法违背。

不过,你能有这般顾虑和苦衷,足见你清修的深厚功力。

只要你下凡之后,不忘初心,不迷失本性,将来依旧能够来去自如,重返仙界。”

这时,二十四诸天中,鬼子母天尊挺身而出,启奏道:“嫦娥此番下凡,明显是被天狼星所害。

臣妾心中实在愤慨不平,恳请陛下恩准,让我下凡去护持嫦娥。”

上帝微微颔首,说道:“你既有此念头,想必也是命中注定要参与此事的人。

但时机尚未成熟,切不可轻易行事。”

嫦娥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这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无法更改。

她向前跪行几步,郑重地奏道:“臣妾已知被贬下凡乃天数已定。

只是日后掌管生民劫运,稍有不慎便容易造下杀孽。

还望陛下慈悲,将一应行事准则和要点明示于我,让臣妾能够谨遵教诲,依此而行,以免堕入沉沦。”

上帝神色庄重,敕诫道:“你下凡之后,有几件极为重要的大事,是你必须承担的使命。

倘若遇到天伦纲常崩坏之时,你要全力扶持匡正;

若见人心悖逆混乱,你需努力平定整治。

大力褒奖彰显忠诚节义之士,严厉诛杀惩处叛逆奸佞之徒。

做到赏罚分明,处置得当,便是大功一件,不会犯下过错。

你务必牢记朕的这番话。”

嫦娥恭敬地叩首谢恩,随后退下。

她径直前往绛河阙下,拜见织女,将上帝的旨意详细告知。

织女听完,点头说道:“陛下的用意极好,只是日后修行与行事,全在于你自己的内心坚守,你一定要时刻铭记。

瑶池宴会上的那些女仙真,日后定会有人下凡来指引你。”

嫦娥接着又把鬼母天尊愿意下凡相助的事情说了出来。

织女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她不过是暂时助力你的神通罢了。

葛仙卿的夫人鲍道姑,誓愿宏大深远,最是热心救助世人。

她在西池侍奉王母。

我会向金母奏明此事,恳请她派遣鲍道姑下凡,全程教导护持你,助你修成大道。

如此一来,你不必担忧无法重返瑶台仙境。”嫦娥听后,再次向织女行大礼致谢。

回到月殿,嫦娥与素女们一一泣别。

寒簧和素英两位仙女情深义重,都表示愿意追随嫦娥一同下凡。

送生仙女连忙制止道:“私自下凡可不行,必须要有天庭的敕令才行。”

两位仙女紧紧拉住嫦娥的衣角,痛哭流涕,嫦娥也同样不舍。

无奈之下,嫦娥写了一封信,让她们去求天孙娘娘相助;

又写了两封书信,分别呈递给西池王母和南海大士,信中主要表达了对二位仙长教诲的感激之情,以及恳请救度的殷切之意。

做完这一切,嫦娥才跟随送生仙女,下凡投胎而去。

正所谓天上神仙降临人间,注定会诞生在将相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