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御状

回到漱芳斋，陆凌瑶仿若无事的坐到茶几边，连着喝了好几盏茶，自始至终也未再提方才门前发生的事。

看着姑娘云淡风轻的样子，阿鹜越来越困惑了。

以前的姑娘在侯爷面前向来唯唯诺诺，哪敢像今日一样，理不直气不壮也要顶撞两句。

“姑娘，其实我们今日也该跟着二姑娘一样，出城迎一迎侯爷的。”，阿鹜劝道：“毕竟侯爷是你亲生父亲，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父女失和，只会对姑娘你不利。”

“他可不是因为我没出城迎他而生气。”

陆凌瑶自是清楚父亲发怒的缘由，无关乎出城相迎一事。

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不管做的怎么周到，父亲总能挑出理来。

凑到阿鹜耳边将哑药的事告知她后，阿鹜当即黑了脸。

“侯爷侯夫人怎能如此狠毒，姑娘你好歹是府上嫡女，她们竟然为了撮合太子和二姑娘就要害你，这哪里是爹娘做得出来的事。”

阿鹜气呼呼道：“姑娘，咱们要不去找陛下告御状？”

陆凌瑶幽幽一笑：“不着急。”

毕竟这事关乎到皇帝独子，她还不至于盲目自信到皇帝会偏袒自己。

好在今日见到了皇帝，不管那死抠门认不认账，但在世人眼中，她救驾一事早晚会传遍京都，东宫和侯府想要再使绊子总得多掂量几分。

知道阿鹜在为自己担心，陆凌瑶轻轻拍了拍她手心：“不用担心，你姑娘我心里有数，她们想再算计我也没那么容易。”

阿鹜思忖着刚点了点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凌瑶，娘来看看你。”

阿鹜默默瞥了眼陆凌瑶，赶紧上前将门打开，只见叶兰秋带着周妈妈和两名女使走了进来。

周妈妈和女使们手里端着好几道精致的菜肴，刚入屋，香喷喷的味道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与你父亲置什么气。”

让周妈妈布好菜，叶兰秋满脸亲切的坐到陆凌瑶身旁，一边替她夹菜，一边解释道：“你父亲不也是为你着想，担心你流连在外有个好歹。”

看着碗里堆了好些菜，陆凌瑶却始终未拿筷子，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妈妈：“半日不见，周妈妈变得好生安静。”

平日里，她在自己跟前可是聒噪得很。

周妈妈心里有恨，却又不敢看她，眉眼一沉，赶紧低下头去。

叶兰秋瞬时意识到了些什么，仿若无事的淡淡笑了笑：“这婆子也不知染了什么病，晚间嗓子突然哑了。”

“呀，那可真是……遭老罪了。”，陆凌瑶“伤心难过”的长叹了口气：“周妈妈多好一个人呀，往后要是再听不到周妈妈讲话，我在府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叶兰秋和周妈妈面面相觑一眼，似笑非笑道：“她这聒噪性子安静些也好。”

说罢，不动声色转回话题：“好啦，凌瑶，快吃东西吧，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

知道她是生了芥蒂，叶兰秋默默将所有菜都试了一遍，这才软着声道：“娘陪你一起用膳。”

她这副样子，陆凌瑶心知她是想证明这桌子菜没有什么问题。

“阿鹜，你赶了一天的马，也坐下来一起吃。”

也没有和母亲商量的意思，陆凌瑶直接对阿鹜吩咐道。

“姑娘......”，阿鹜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姑娘从未将自己当奴婢看，可毕竟侯夫人在，姑娘再糊涂也不至于如此散漫才对。

她总觉得姑娘是在故意和侯夫人怄气。

叶兰秋眸子沉了沉，明显有些不高兴。

这丫头爱护着身边这贱婢，整个府上都是知道的，可也不该到了这种程度。

往日并不见她如此大胆没分寸。

想着今日她主动让亲之事，叶兰秋大抵有所悟。

只怕女儿是想证明她的确无意东宫这门亲事，所以才故意没规没矩的。

冲着阿鹜微微笑了笑，叶兰秋随即开口道：“你本也不是府上的奴婢，无需拘礼，坐下来一起吃吧。”

如此，也算是给了大家彼此一个台阶。

“是，谢过侯夫人。”

阿鹜不好忤逆侯夫人的好意，只得顺从着坐了下来，但也只是拘谨的坐在那里。

“阿鹜，你多吃点。”，陆凌瑶一门心思的为阿鹜夹着菜，叶兰秋在旁坐着跟个透明人似的，心里酸了又酸。

这两年本想好好弥补对女儿缺失的爱，但总因各种缘由疏忽冷落了她，既然她已经放弃嫁入东宫，往后自当好好弥补对她的亏欠。

“凌瑶，娘知道，你对你阿爹和大哥有些成见，你要是暂时还不能接纳他们，娘往后每日过来陪你单独用膳。”，叶兰秋满目慈容，很是认真的说道。

“好啊。”，陆凌瑶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眼眸忽然变得深沉：“娘这么晚过来，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照着往日的轨迹来看，她今日过来应该是要为自己另谋亲事才对。

看着女儿似有深意的眼神，想到贺平举那腌臜泼材，叶兰秋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她实在猜不透侯爷的心思，就算凌瑶再不济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堂堂侯府嫡女怎么都不至于嫁给那样的货色，那不等同于完全毁了女儿。

若是因为要给太子一个交代，她宁可让女儿做个哑巴留在自己身边。

“并没别的事。”，叶兰秋淡淡笑了笑：“娘就是怕你觉得委屈，过来看看你。”

听此，周妈妈眼眸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

陆凌瑶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睨了眼她，明显看出她心头藏了话。

“时间不早了，你和阿鹜用完膳早些歇着吧。”

叶兰秋叮嘱了句，便带着周妈妈和丫头们离去。

“侯夫人怎么怪怪的？”

望着叶兰秋远去的背影，阿鹜踌躇着感慨了句。

“有什么好奇怪的。”，陆凌瑶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碗里的菜：“我这娘亲向来优柔寡断，定是觉得我今日让了亲，不愿再算计我。”

阿鹜思忖着点了点头，看着碗里已经堆得冒出山尖的菜：“姑娘，那你刚才……”

“我就是想心疼你呀。”，陆凌瑶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

瞧着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碗里的菜半点没敢动，陆凌瑶心头莫名有些难受。

凭着阿鹜的本事，她要是离开侯府日子定会过得十分自在，偏偏她却死心塌地跟在自己身边委曲求全，前几世可没少受苦。

“阿鹜，跟着我你受委屈了。”，陆凌瑶沉声道：“往后，我不允许你在他们面前如此卑微，咱们虽来自乡下，但并不低人一等。”

“阿鹜没觉得委屈。”

阿鹜笑得眉眼弯弯：“阿鹜喜欢跟着姑娘，而且阿鹜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你的。”

“你就喜欢拿师父来压我。”

陆凌瑶心里暖暖的，又替她夹了好些菜：“那现在放心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