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拍卖新娘

婚后第三十二天,温婉收到了傅瑾辰的第一条短信。

「今晚七点,帝景酒店慈善晚宴。穿那件蓝色礼服。」

简短的命令式语句,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冰冷。温婉放下手机,看向衣柜里那件被单独挂出的宝蓝色鱼尾裙——那是傅家派人送来的,尺寸精确到毫米,像量身定制的囚服。

“少夫人,需要现在做造型吗?”管家在门外轻声询问。

“不必了,我自己来。”温婉答道,手指抚过礼服腰间的镂空设计。那处剪裁巧妙,恰好能露出她后腰上两个月前手术留下的疤痕。

她对着镜子慢慢化妆,特意选了防水眼线。傅瑾辰喜欢在公众场合演戏,而她必须完美配合。

帝景酒店水晶宴会厅灯火通明。温婉挽着傅瑾辰的手臂入场时,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的洗礼。她能清晰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傅总的新婚妻子?温家破产后还能攀上高枝...”

“听说傅总心里有人,娶她不过是为了...”

傅瑾辰突然收紧手臂,温婉被迫贴近他身侧。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呼出的热气引得她耳尖微颤:“他们在议论你,不生气么?”

温婉抬眼看他,傅瑾辰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琥珀色,像盯上猎物的猛兽。

“习惯了。”她轻声回答。

傅瑾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掐着她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但下一秒,他就换上了温柔体贴的假面,为她拉开椅子,倒红酒,甚至体贴地切好牛排推到她面前。

“傅总和夫人真是恩爱。”同桌的银行家夫人羡慕地说。

傅瑾辰唇角微扬,在桌布下却用皮鞋尖抵住温婉的脚踝,缓慢而危险地摩挲:“是啊,我太太...很特别。”

温婉僵直着背,刀叉在盘子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她太熟悉傅瑾辰这种表情了——每次他准备折磨她时,眼底都会泛起这种奇异的光彩。

拍卖环节开始后,傅瑾辰突然离席。温婉正疑惑,主持人兴奋的声音响彻全场:

“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由傅氏集团总裁傅瑾辰先生亲自捐赠——与今晚最美的新娘共舞一曲的机会!起价十万!”

聚光灯猛地打在温婉身上,她眼前一阵发白。四周响起暧昧的起哄声,竞价牌此起彼伏。

“二十万!”

“三十五万!”

“五十万!”

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举着“八十万”的牌子朝她挤眼。温婉认出来,那是最近被曝性骚扰女员工的建材老板赵志雄。

她本能地寻找傅瑾辰的身影,发现他正站在香槟塔旁,举杯向她示意,眼中满是讥诮。

“成交!恭喜赵总!”

掌声中,温婉机械地站起身。经过傅瑾辰身边时,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开心吗?八十万,证明你很有价值。”

温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突然笑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配合。但请记住,傅瑾辰,伤害我并不会让你快乐。”

傅瑾辰瞳孔骤缩,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但很快,他冷笑着松开手:“去吧,别让我们的贵客等急了。”

赵志雄的手像黏腻的蛇缠上温婉的腰。音乐响起时,他故意将她拉近,让她的身体紧贴自己肥硕的肚腩。

“傅太太比传闻中还美,”他凑到她耳边,酒气熏天,“不知道傅总平时是怎么疼你的?”

温婉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透过赵志雄的肩膀,看到傅瑾辰正与一群商人谈笑风生,连余光都没分给她。

舞曲进行到一半,赵志雄的手已经滑到她臀部。温婉眼前开始发黑,熟悉的刺痛从心口蔓延开来。她强撑着数拍子,突然胃里一阵翻涌。

“失陪一下!”她猛地推开赵志雄,踉跄着冲向洗手间。

隔间里,温婉跪在马桶前干呕,冷汗浸透了后背。她颤抖着从手包里摸出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含在舌下。镜中的自己妆容凌乱,脖颈上还有赵志雄蹭上的口红印。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在手腕上时,发现傅瑾辰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演够了吗?”他靠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肩头,姿态慵懒,“赵总可是我们的大客户。”

温婉透过镜子与他对视:“我会回去完成交易。”

“交易?”傅瑾辰冷笑一声,突然上前拽过她的手臂,“你以为这就叫交易?”他粗暴地用湿巾擦掉她脖子上的口红印,力道大得擦红了一片皮肤,“真正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宴会结束后,傅瑾辰将温婉塞进加长林肯。车厢里弥漫着威士忌的气息,他松了领带,眼神阴鸷。

“明晚赵氏集团的私人酒会,你陪他去。”

温婉正在整理裙摆的手指一顿:“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傅瑾辰倾身过来,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既然他这么喜欢你,不如物尽其用。”

温婉望进他漆黑的眼底,突然明白了什么:“城南那块地...你要用我换赵志雄的签字?”

傅瑾辰笑了,那是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聪明。不过放心,傅太太的头衔会一直给你留着。”

车窗外霓虹闪烁,光影在傅瑾辰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温婉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在傅家花园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半明半暗地站在月光下,只是那时他眼里有星星。

“好。”她轻声答应,转头看向窗外,“我会去的。”

傅瑾辰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松开她,烦躁地扯开领口两颗扣子:“别这副表情,好像我在逼你。”

温婉没有回答。她悄悄按住胸口,感受着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药效快要过了,但她不想在傅瑾辰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

回到傅宅,傅瑾辰径直去了书房。温婉独自上楼,在走廊拐角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毯上。她蜷缩着身体等待这阵绞痛过去,却不小心碰倒了花瓶。

“怎么了?”傅瑾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脚步声渐近。

温婉迅速爬起来,将药瓶塞进袖口:“没事,绊了一下。”

傅瑾辰站在楼梯中间,狐疑地打量她苍白的脸色。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正好延伸到温婉脚边。

“明天别给我丢脸。”他最终只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温婉等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颤抖着取出药瓶。倒出来的药片却因为手抖掉在了地上,滚进床底。她跪在地上摸索,突然摸到一个硬皮本子。

那是本旧相册,封面落满灰尘。温婉翻开第一页,呼吸一滞——照片上的傅瑾辰大约二十出头,搂着一位穿白裙的女孩站在海边,两人笑得灿烂。照片一角写着日期:正好是林雨嫣车祸前一周。

相册后面全是这个女孩的照片,有她在钢琴前的,在画架旁的,最后几页却被人粗暴地撕掉了。温婉轻抚那些残缺的页脚,突然注意到床底深处还有个丝绒盒子。

她费力地掏出来,打开后浑身血液凝固——里面是一条染血的银色手链,吊坠上刻着“LYY”三个字母。

林雨嫣。

手链上的血迹已经变成褐色,但形状清晰可辨,是个不完整的血指纹。温婉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个发现太危险了,但她控制不住地翻过吊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给雨嫣,愿真相早日——」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温婉猛地合上盒子,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东西塞回床底,刚站起身,房门就被推开。

傅瑾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水。他的目光扫过她凌乱的裙摆和床单,眼神渐冷:“你在找什么?”

“我的耳环掉了。”温婉下意识抚上空荡荡的耳垂。

傅瑾辰走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耳垂:“撒谎。你今晚根本没戴耳环。”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这个动作近乎温柔,却让温婉毛骨悚然。她能闻到傅瑾辰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形成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累了。”她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傅瑾辰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阴沉下来。他将水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喝了。明天别顶着黑眼圈去见人。”

门被摔上后,温婉才长舒一口气。她没碰那杯水,而是从枕头下摸出另一瓶药,干咽了两粒。医生说过这种药伤胃,但她已经习惯了。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温婉蜷缩在床上,听着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明天去见赵志雄会遭遇什么,她心知肚明。但更让她不安的是床底下的发现——那条手链上的血迹,残缺的相册,还有未写完的刻字...

傅瑾辰究竟在隐瞒什么?林雨嫣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普通车祸吗?

雨声中,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钢琴声。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弹得断断续续,充满愤怒。温婉知道,傅瑾辰又在想她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任由药物带来的晕眩感吞噬自己。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十六岁的傅瑾辰在星空下对她说:“温婉,你弹琴的样子,像月亮一样干净。”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