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初夏。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懒洋洋地洒在“啡语时光”咖啡馆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轻柔的爵士乐，本该是个惬意悠闲的时刻，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显然不是。
林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一条松垮的沙滩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这家高档咖啡馆格格不入的“流浪汉”气息。
总算盼来了三个月的强制休假，他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彻底放空自己，过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样的生活。远离枪林弹雨，远离尔虞我诈，远离那些让他神经时刻紧绷的东西。
这不，他特意挑了个人流量不算最大的午后时段，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腐败”时光。
“嗯……这咖啡，味儿跟咱营地速溶的比，好像是高级了那么一点点？”林风咂咂嘴，刚想再品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靓丽却带着“生人勿近”气场的身影，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
女人约莫二十六七岁，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香奈儿职业套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脸上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她走路带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像是在宣告着她的存在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风挑了挑眉，心里嘀咕：“哟，冰山美人？还是个行走的‘人民币玩家’。啧啧，这气场，得冻死多少前赴后继的苍蝇啊。”
他低下头，假装认真研究杯子里的咖啡漩涡，心里只盼着这位“冰山”赶紧找个离他远点的位置坐下，别打扰他这难得的清净。
然而，事与愿违。
苏晚晴今天心情不算好。一个重要的海外合作案在最后关头出了点岔子，她刚跟对方视频会议掰扯了两个小时，嗓子都快冒烟了。路过这家常来的咖啡馆，想进来买杯冰拿铁提提神，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窗的空位——视野最好，也最安静。至于那个位置旁边坐着的……嗯？苏晚晴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穿着打扮……邋遢。坐姿……随意。眼神……嗯，刚才好像还带着点儿……玩味？
苏晚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男人。她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快，目不斜视地走向那个空位。
就在她即将落座，伸手去拉椅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林风恰好端起咖啡杯，准备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或许是人字拖太滑，或许是地板太亮，也或许是……老天爷就想看个热闹。他脚下微微一趔趄，手一抖——
“哗啦！”
一杯滚烫的美式咖啡，不偏不倚，大部分都泼在了苏晚晴那身价值不菲的白色套装裙摆上！
深褐色的咖啡渍迅速在洁白的面料上晕开，像一幅抽象派的“灾难”画作。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周围几桌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林风：“……”他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空了一半的咖啡杯，又看了看苏晚晴裙子上那一大片“杰作”，嘴角抽了抽。得，清净日子第一天，就惹上麻烦了。
苏晚晴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限量款套装裙变成了“泼墨山水画”，精致的脸蛋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是淬了冰，直直射向林风。
“你……”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美女。”林风收起刚才那一丝玩味，脸上挂起一个……嗯，怎么说呢，有点无辜又有点敷衍的笑容，“手滑，纯属意外，意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纸巾。结果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昨天吃路边摊找零的五块钱纸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苏晚晴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手滑？意外？这人是眼瞎还是故意的？还有他那表情，哪有半分歉意？分明就是一副“小事一桩，别大惊小怪”的无赖相！
“手滑？”苏晚晴的声音更冷了，“你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吗？”
林风耸耸肩，很光棍地摊开手：“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比我这身加起来贵……不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嗯，T恤三十，裤衩五十，拖鞋十五块二毛五包邮。总计……九十五块二毛五。”
“噗嗤……”旁边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晚晴的脸更黑了。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这男人不仅粗鲁，还这么……无耻！他在故意转移话题，甚至还在调侃！
“你……”苏晚晴气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把你身份证给我，还有联系方式。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商谈赔偿事宜。”
在她看来，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直接走法律程序，让他知道弄脏一件高定套装的代价，比跟他在这里吵架有效率得多。
“哎哟喂，赔偿？还要律师？”林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美女，不至于吧？不就是洒了点咖啡嘛，多大点事儿？这样，我赔你干洗费，双倍！不，三倍！够意思了吧？”
他现在只想赶紧息事宁人，打发走这位“冰山”，继续他的咸鱼大业。至于赔衣服钱？开玩笑，他这仨月津贴加起来够不够买她一条裙子都难说。再说了，他林风什么时候干过这么憋屈的事儿？
“干洗费？”苏晚晴气极反笑，“你觉得这件衣服还能干洗得掉吗？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的态度问题！”
“我态度怎么了？我道歉了啊。”林风一脸无辜，“要不……我再给你道个歉？对不起，美女，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快给你鞠躬了。”他说着，还真就象征性地弯了弯腰，动作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苏晚晴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样难缠的对手没见过？可像眼前这种油盐不进、嬉皮笑脸的滚刀肉，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必了。”苏晚晴强压下怒火，恢复了她惯有的冰冷声线，“赔偿的事情，我说了，我的律师会处理。现在，请你把你的身份信息给我。”
林风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美女，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我这人呢，最不喜欢别人查我户口了。再说了，万一你是骗子呢？想套我个人信息干点啥坏事儿？”
“你！”苏晚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无赖气炸了。骗子？她苏晚晴需要骗他什么？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经理闻讯匆匆赶来，看到现场情况和苏晚晴那身狼狈的套装，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苏晚晴可是这里的顶级VIP客户！
“苏总！苏总您没事吧？这……这是怎么回事？”经理连忙递上干净的毛巾和湿纸巾，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晚晴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林风，对经理说：“王经理，麻烦你报警吧。这位先生故意损毁我的财物，并且拒绝提供身份信息进行赔偿。”
报警？！
林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点。他倒不是怕警察，只是觉得麻烦。他现在可是休假状态，最不想跟任何官方机构打交道，尤其是暴露身份。
“喂，美女，不带这样的吧？”林风皱起眉头，“多大点事儿啊，还至于报警？影响多不好，是吧？要不这样，你开个价，我看看我这兜里……嗯，九十五块二毛五，再加上刚发的仨月津贴……能不能凑个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真就在那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那认真的样子，差点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逗笑了。
苏晚晴看着他这副装疯卖傻的模样，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她不再理会林风，直接对经理重复道：“报警。”
王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气场冰冷的苏晚晴，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林风，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
林风叹了口气，得，看来这清净日子是彻底泡汤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非要把事情闹大的“冰山美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烦躁感。
“行行行，算你狠。”林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报警了，我赔，我赔还不行吗？你说吧，多少钱？不过我可先说好，太贵了我可赔不起，最多……给你打个欠条？”
苏晚晴冷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信任。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对方拖延时间的伎俩。
一场由咖啡引发的“战争”，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两个身份、性格、世界观都截然不同的人，谁也没想到，这仅仅是他们漫长纠缠的、一个啼笑皆非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