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记

傅钧

对于吃，很多人都喜欢叫自己为吃货，来表达自己对食物的最高敬意。但我觉得现在的人太随便了，就喜欢往自己身上贴标签，知道吗，什么都吃的以前叫作饭桶。然而面对一道菜，脑子里先呈现出的是食材的来源，中间的做法，调味料的用法用量，这种对于美食的爱才是吃货的灵魂。在川师大食堂，每个人都是吃货。

刚来川师大的时候我是这么跟家人朋友解释我的日常饮食的：“在福建，每个主妇妈妈都会有一个小花椒罐子来给饭菜调味，给小孩煮美味可口的饭菜。而在四川，每个妈妈都有一个花椒桶给小孩煮花椒吃。”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也可以看出这里的饮食习惯，以辣为主以麻入味。很多同学都跟我说过辣椒驱寒，我依旧是不理解，朋友们，你们知道秋裤吗？！

其实这是一篇美食文，我应该多介绍一些川菜名菜以及一些历史传统，不过作为一个南方毛头来说这个实在有点儿班门弄斧。就比如，我不知道茴香豆的四种写法，我连辣椒有几种都不清楚。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以前的一件趣事。我和家人在一家餐厅吃饭，其中有一道剁椒鱼头，那叫一个辣。红辣椒上红灿灿的一片油光，我们一桌人吃了几口鱼肉就满脸通红，对面一个川妹子也点了一道剁椒鱼头，要了个勺子，挖了一勺辣椒入口，就嚼了起来！

第一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有个窗口在卖一碟碟的小菜，我上前仔细看发现是土豆和卷心菜。说起卷心菜，之前的下饭神剧《孤独的美食家》里卷心菜作为开胃的小菜出场率无疑是最高的，五郎叔有个特点，这个好像很好吃啊，那我就先吃点儿卷心菜吧！舍友极力向我推荐这道小菜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我这人有奇怪的反骨，不让我吃的我偏要尝一尝，让我多吃点儿的又故意不抱兴趣。直到有一天实在按奈不住好奇心，买了一碟辣卷心菜和一碗瘦肉粥，才夹了一口吃脑子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酸和辣烧得我火急火燎喝了一大口粥才压下去。后来实在受不住辣一股脑倒进稀饭里和其他甜点一起吃，意外地觉得挺爽口……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嘲笑我这土鳖吃法（绝对会的！）。综上，口味清淡的我默默地在角落喝稀饭辣得抹眼泪。

以前在中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校门口的小摊，冬天戴着暗红色毛线帽的老大爷和老伴出来卖炸物，炸白薯，炸香肠，炸春卷。我每次看着这些吃食的时候都有着看艺术品的心态，所有的食物都被滚烫的热油浇出了诱人的金黄色，一口下去满口酥脆回味十足，有着浓厚的油香味。这时候我妈就要哎呀呀地说我了，说这些路边摊不干净然后自顾自地抽走一串白薯吃了起来。我妈和我一样有莫名其妙的反骨，就连神态表情都一样“嘁，这垃圾有什么好吃的？”自己又骂骂咧咧地大快朵颐起来。而上了大学，我却没有这个胆量去乱吃路边摊，也可以说是提不起兴趣来，更多地往食堂跑觉得有家的感觉。妈妈，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吃一碗冒菜？

低价窗口一直是川师大的招牌，低至三块三、三块八都有好肉好菜可以吃。跟我妈炫耀之后，她决定把我的生活费减五百……瞧我这嘴欠的。有句“名言”说，如果一个人想死，那就带他去菜市场。同理，带他来食堂也行。食堂总是充满生活的气味和生命力，人们捻动着食指排队等待着热腾腾的饭菜，填饱肚子之后就可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带着填饱的肚子来驱逐秋冬的寒冷，带着吃饱的通红的脸庞来面对一天的学习工作。

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食堂这座食物工厂就已经开始运作起来。带着朝露的青绿色的蔬果刚被果农摘下就被货车司机运送进学校，司机还在与食堂大叔清点数目的时候，大厨们就已经开始着手清洗和烹制了。食材架子上每一颗西红柿水分饱满，像橘子汽水和青柠汁在篮子里跳舞。“啪”的一声，食堂阿姨将一条西葫芦掰开，汁液满溢的淡绿色散发出蔬果的清香。和精瘦的肉丝用大火开炒，花椒煸香，少许盐，一点点糖炒糖色。小窗口内只露出一点点视野的厨房就像查理梦工厂一样，充满了无限可能。海碗一样大的铁勺在锅里上下翻动，锅底下一片火海，锅内却是花红柳绿，香车美玉，温柔乡里的红楼梦。

“阿姨，给我一勺林黛玉！”“瓜娃子你是不是傻？”“哦不不，给我刷个三块八。”

一片冷灰色的寒意十足的蜀国秋晨，川师大的这颗热烈的心脏，正有条不紊充满希望地跳动着。

一个闽南的胃，突然有点儿想吃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