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为真何为假

暮色如墨,将破败街巷染得愈发阴沉。马如龙拖着沉重的步子前行。

天空一顶金丝绣着云纹的软轿静静停驻,竹帘半卷间漏出几缕若有似无的谈话声,仿佛毒蛇吐信般诡谲。

“萧老鬼,这出戏也该收场了。“轿内传来森冷男声,尾音裹挟着金属碰撞的清响,“那些流民不过蝼蚁,何苦用这般手段试炼?“

绣着并蒂莲的帷幔被玉指轻轻挑起,露出一张覆着薄纱的娇容,女子声线清冷如冰,跟昨日的陈秀兰一点不像:“连炼心之劫都熬不过,何谈入我萧家门墙?“她指尖轻点,一缕沉香袅袅升腾,“唯有历经至暗,方能窥见本心。“

角落里忽然传来熟悉的笑声,沙哑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徒儿心性坚韧,定能破局。“那是方才被铁链拖走的老李的声音!

被称作“萧老鬼“的人发出桀桀怪笑,掀开轿帘露出张俊美无双的少年面容,发间赤色玉冠在夜色中泛着妖异红光:“口气倒是不小。不如打个赌,若是他能勘破迷局,我便将萧家禁地的《天工录》双手奉上。“模样竟然与刚刚被拖走的少年一模一样。

“好!“老李抚掌大笑,眼中精光乍现,“想当年我们出生仅隔两日,如今我已活过四千三百个春秋,倒要看看你这小娃娃有何手段!“轿中突然腾起阵阵白雾,待雾气散尽,软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满地落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

马如龙继续走着,夜风卷起他手中残破的布片,沾着污泥的“翅膀烧饼”在月光下诡异地扭曲,像极了轿中人脸上若隐若现的薄纱。突然想起破庙里流民们惊恐的眼神、萧府仆役刻意的暴行,还有那碗带着血腥味的稀粥——

老李呢喃道:或许有些人从出生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咚——咚——”的节奏莫名与他心跳重合。马如龙转身朝着破庙狂奔,青石路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可当他冲进庙门,满地狼藉的粥桶旁,连半枚脚印都找不到,仿佛白日里的骚乱从未发生。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对着空荡荡的梁柱怒吼,声音撞在斑驳的墙壁上,碎成无数个回音。梁间悬挂的蛛网突然无风自动,一枚铜铃从暗处垂下,铃铛表面刻着与萧府仆役令牌相同的云纹。

马如龙攥住铜铃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眼前景象骤然扭曲,破庙化作金碧辉煌的大殿,他竟身着锦袍端坐在高位。下方群臣山呼“陛下”,而阶下跪着的人,赫然是陈秀兰!她鬓角白发尽染霜雪,脖颈套着铁链,却仍倔强地抬头:“就算是死,我也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大胆贱妇!”马如龙听见自己说出冰冷的话语,袖中滑出的匕首抵住陈秀兰咽喉。鲜血顺着刀锋滴落的刹那,场景再次翻转,他又回到了那条暗巷,怀中抱着气绝的灰衣少年,少年手中紧攥的布片竟化作一卷残破的《天工录》,扉页上用朱砂写着:“以匠心破虚妄”。

鸡叫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马如龙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柴房的角落里。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麻布。

柴房里弥漫着干草和木柴的味道,微弱的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束。马如龙缓缓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刚才的梦境,那些画面如同破碎的玻璃,刺痛着他的神经。他试图回忆梦境中的细节,却只觉得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

“只是一个梦吗?”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柴房里回荡,显得有些空洞。

他环顾四周,柴房里堆满了干柴和杂物,角落里放着一个破旧的水桶,桶里还残留着一些浑浊的水。马如龙站起身,走到水桶边,捧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冰冷的水让他感到一丝清醒,他看着水桶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幻境?”他再次自问,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说话。马如龙放下水桶,走到柴房门口,轻轻推开门。陈秀兰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蔬菜和几块肉。

“醒了?”陈秀兰看到马如龙,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快出来,吃早饭了。”

马如龙点了点头,跟着陈秀兰走进了烧饼铺。铺子里弥漫着烧饼的香味,案板上已经摆好了几排生饼,热气腾腾的炉灶里,火苗跳动着,映照出陈秀兰忙碌的身影。

“来,吃点东西。”陈秀兰从炉灶里取出一个热乎的烧饼,递给马如龙,“今天早上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马如龙接过烧饼,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在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咸香的肉馅在舌尖化开。他抬起头,看着陈秀兰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大妈,我……”他刚想开口,却被陈秀兰打断了。

“别想太多,先吃东西。”陈秀兰转过身,继续忙碌着,“你昨晚睡得不好,肯定饿了。”

马如龙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烧饼。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陈秀兰的感激,也有对自己处境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看着手里的天工录残卷一阵发呆。

马如龙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烧饼。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陈秀兰的感激,也有对自己处境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看着手里的《天工录》残卷,他一阵发呆。

“看这模样,像是捡到了宝贝。”陈秀兰打趣道,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马如龙低头,残卷被汗水浸湿的边角微微卷曲,朱砂字迹在晨光下泛着血红的光泽。他突然想起老李那句“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又想起萧府仆役那句“搬三天石头抵粥钱”的冰冷,愈发觉得这卷残破的书页不似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