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
李长安跑出去,正撞见在院子里疯跑的苏迈,这家伙三年不见,已经从小萝卜头长成大水萝卜了。
少说有一米三,妥妥的大个子了。
不过还是一样疯,离着老远就开始冲刺,然后一下跳到李长安身上来。
“哎呦,你小子是偷吃熊猫了吧,怎么能这么沉啦!”
后面,苏轼跟妻子王弗携手而至,身后干干净净,看来他白催了,苏神并没有加快造小天才的进度。
放下苏迈,迎上去跟苏轼拥抱,一别三年,汴京双侠又重聚了。
“哈哈,你脸更长了!”
这笑话他要用一辈子,苏小妹的绝学,不看才华,只攻击人身。
苏轼不屑的捋了捋胡子,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只是那胡须稀疏得跟没窠杈的稻苗一样。
“单身狗!”苏轼回了一句。
王弗赶紧把俩人劝住,哪有好朋友见面就掐架的。从身后提过来一袋蜜饯,是她从蜀中带过来的。
“就赖你天天说什么食铁兽大熊猫,这孩子吵了我三年,赶快用好吃的堵住你的嘴。”
他回头让学生们自习,带着一家人去了他的房间。
“几时到的,也没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再不济,先金楼安排一桌接风酒啊。”
李长安哄着苏迈,把他送到书桌旁,那边有他画的书稿,图画板的《大圣西游记》。
“不用接,这次走水路,先到的襄樊,然后转运河一路平顺,舒服的不得了。”
苏轼守孝三年有些许胖了,毕竟人过三十幸福肥,这家伙越长越像陆毅,脸也一样长。
“我昨日下午登岸,要先去吏部报道,然后又拜会了老师。今日得空,第一个就来见你了。
“怎么听说,你消停了三年,开始撇开我一个人搅风搅雨了?”
李长安骄傲的扬起头:“消停?我跟你说,这三年我可过得比你勤奋!东至大海,西到河套,北到幽州,我可是都跑过了,领着曹日休那小子,画成了一整副北国防御阵线图。”
“曹日休?”苏轼皱了眉头,没什么印象啊,谁家孩子。
“殿前司曹叡...,我草,怪不得这老小子给我使坏。曹日休就是曹闵,国公府的三代,曹叡的继子。”
李长安这么一解释,苏轼一点印象了。
那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天不怕地不怕,全汴京就李长安收拾得了他。
打过几次架,都是开封府判李长安赢,他俩怎么走到一起的?
俩人聊了好长时间,王弗都困了。
“你们现在住官廨么,搬我这来吧,国公府的宅子,地方宽裕着呢,房间随便挑。”
叫了个丫鬟,带着王弗和苏迈找地方歇息,哥俩泡上茶,又接着聊起来。
苏轼忽然正经:“你怎么得罪了吕惠卿?”
李长安挠挠头,想了半天:“没有啊!我都没跟他打过交道,从晋阳回来,我就一直经营个人名声,准备好好做我的圣人,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跟吕惠卿有任何的交集。
变法派除了王雱自己找上门来,他是一个也没接触过。跟着他们惹一身骚,犯不着的事儿。
苏轼琢磨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老师告诉我,你搅风搅雨,扰乱了新法的施行,现在已经成了吕惠卿的眼中钉。听说我来看你,特意叮嘱叫你行止小心一些。
“还有,我听风传,你要明日办讲学?”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长安把明天的演讲稿拿出来给苏轼看。
苏轼已经适应了这种从左至右的书写方式,他这个小老弟独立特行,就喜欢这么干。
看着看着,苏神感觉脊背发凉,脑门子的汗就下来了。
“嗯,按你这么算,岂不是我朝该日日烽火,天下大乱了么?你讲学讲这个?就不怕我朝的刀斧手?”
苏轼把自己的讲学计划也拿了出来,上面写着一串书名。
“我这次回来,先去太学三年,准备把我的学问传开。然后再进礼部,改制科举,准备让天下都学会逻辑和哲学。
“咱哥俩,这次真要把大宋掀翻了!”
一听苏神的职业规划,司马光的承诺在脑中闪现出来。
“有个内幕消息,朝廷可能会任用你到开封府的位置上,你不考虑考虑?”
李长安问完,苏轼大手一挥:“封侯非我意,但愿哲学兴!
“你觉得,是官对我更重要?”
李长安赶紧摇头,侮辱别人可以,侮辱苏神被记住了,那是被会写进诗词遗臭万年的。
“好,明日我同去,先听你的学问卖不卖的开!”
.............
最终,苏轼还是没有留在这里居住。
他还带着十来个蜀中弟子,都是他守孝三年新收的,打算以后一并送入太学。
李长安一看,果然是未来的蜀党党魁,三十多岁就开始培养嫡系了,思虑如此长远。
下午补了课,又开了两场会,这一天就在闷热中结束了。
第二天,半阴半晴,日头在云里惨白惨白的。
讲学定在上午九点,也就是巳时初刻。从天亮起算,还隔着四个小时。
钱韦明醒的很早,把稿子背了一遍又一遍,弄得他几个兄弟也跟着紧张了。
辰时刚过,他已经坐不住,招呼大家出发,先去春华楼适应场地。
众人上了马车进城,一路上气氛非常压抑,像在赶赴什么刑场。
“韦明,至于的么?你把心放肚子里,这是全天下独一份的研究成果,绝对没有人敢跟你较真儿!”
他的劝说毫无安慰作用,因为已经有私人消息传到钱韦明耳朵里,说是今天王相公和司马相公要来。
当第一人的滋味当然好,可要是有两个大佬巨头的凝视,那就不舒服了。
况且,他作为一个王室后裔,当然是比李长安懂什么叫屠龙之术。闹不好,自己的身份也保不了自己啊。
现在他骑虎难下,如果让李长安上,自己虽然脱了干系,可之前所有的布置就成了笑话。
大宋的官儿,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不过,那又能怎样呢,用一个进士一个庸俗的官位,换一个名垂青史的学问家当,值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的大地瞬间惨白。
随后雷声滚滚而至,吓得马儿忽律律直跳脚。
“吴越居于江南,国运属水。你看,老天爷都来给你助威了!”车进了城,离着地方不远了,李长安最后安慰道。
“好,我信你。不过,你最好让苏子瞻离我的《大宋财经周刊》远点!”
临下车,钱韦明看着一起赶到的苏轼,转头对李长安恶狠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