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经济史时,他记得劳伦斯·彼得提出过这样一个理论。
在一个等级制度中,每个员工都倾向于被晋升到其不能胜任的职位。
随着时间推移,组织中的每个岗位终将被无法胜任该工作的员工占据,而真正高效的工作往往由尚未被晋升到不称职位置的人完成。
李长安招呼广和,“去,把每样小吃都给我买点,可馋死我了。”
一上午,别人排队有功夫吃东西,就他一个人干喝茶水。
现在终于有功夫了,他也得享受享受。
不大功夫,陆陆续续有商贩过来,把一碟碟,一碗碗的小吃,都堆放在他的面前。
“神仙爷,要什么钱,没你招呼,我们还守在码头熏臭气呢!”
不大功夫,一张书案堆的跟小山一样。
曹叡还在发飙,通知手下去叫来更多的人,他今天非要给李长安一点颜色不可。
“来,邢捕头,一起吃啊!”
老邢哪好意思,刚刚办事不力,还把李长安给出卖了,现在臊的躲在一边不敢正眼瞧人。
这事儿要是传回开封府,不得让同僚们挤兑死啊。
李长安悠哉悠哉的,边吃边看曹叡的猴儿戏。
心说,老话果然不骗人啊。所谓富不过三代,一旦到了繁荣稳定的时期,效率优先就会被其他因素取代。
看看吧,一个两代皇后的国公世家,居然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扛旗。
大宋确实到了该变法的时候。
废物们,已经开始像癌细胞一样,侵占最核心的肌体了。
“少爷,怎么办?要不你去求欧阳修大人吧,他毕竟是苏学士的老师,总能帮咱们一点的。”
广和有些担心,少爷借了那么老些钱,要是买卖黄了,不得把自己卖了啊。
“稍安勿躁,让子弹飞一会!”
广和不明白,少爷你也不玩弹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曹叡手下快马回城,不大功夫,真的叫来了支援,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核验身份,填表画押。
吃饱喝得,李长安站起来热情的跟各位小贩儿告谢。
累,太累了!
他一个从未踏入过职场的人,被这种工作强度吓坏了。果不其然,爱宏大叙事的都是年轻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左派。
干了三天重活,他现在已经是个实务主义者了。
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要开动脑筋,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太阳底下无新事,总不能往后一千年,人们干工程管理全靠主要领导盯着,一定有什么办法。
曹叡有点疯,明明家人已经禀明厉害,他还是一意孤行。
最开始没人抱怨,可看见李长安退入门内,挂牌说今日早休,这下人们的怒火包不住了。
挨了半天的晒,好不容易快排到自己,让曹叡给搅和黄了。
一上午出的汗怎么说,站麻了的两条腿怎么说,回家被老爷责骂申斥怎么说?
曹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谁家身后还没有个王爷、国公的,太皇太后也得给大伙面子,你曹叡算个什么东西。
“让开!老子四品的沧州军观察使,谁敢拦我?”
一个中年拨开禁军的阻挡,大摇大摆的走出重围。
荣衔也是衔儿,禁军还真没敢动手,谁知道人家老爷子是干什么的,这京城里到处都是神仙。
“拦住他,捆起来,押赴南衙大牢看管!”曹叡正在气头上。
“谁敢?”这中年也不相让。
俩人顶起牛,干活的禁军就很尴尬。不动手,待会肯定要挨曹副使的鞭子;动手,被人记恨上,早晚要远窜军州。
“谁说的去大牢啊,那咱们一起去!”
人群中又一个唱反调的,生怕闹不起来。反正回府要给老爷交代,为什么不把这口锅推给曹叡呢。
激愤之情出现了人传人,几个呼吸之间,大家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干他,让曹叡背周口黑锅!
“走,跟曹大人去参观参观大牢,我这辈子还没进去过呢!”
呼啦啦,乌泱泱,闹哄哄。
禁军又不敢抽刀子,皇城司的使命是宫禁宿卫和刺探监察。
跑城墙外面来耍威风,真伤了人,曹副使可不会替他们担着。到时候报上去,远窜军州就要变成刺配军州了。
结果场面非常诡异,居然是这些商人拽着禁军往城里走。
“混蛋,都反了么,给我动手!”
曹叡张牙舞爪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听他的,甚至连自己的亲信也装听不见,站着不动坑。
一狠心,曹叡抽出了刀!
“站住,再不站住我叫你们血溅当场!”
恼羞成怒,怒火攻心,心急丧智。
眼看就要酿成灾祸,曹叡的手下亲信赶紧拉住。“大人,使不得,咱们可没有驾帖!”
都这时候了,他哪还能听得进劝。
拎着长刀就奔人去了,眼看就要有人命丧当场。
忽然,李长安推开房门,让广和出来,把一张铜锣敲的震天响。
他进屋琢磨了一会,不能让曹叡闹下去,最终还是会损失他小神仙的威信。
耽误工程进度不说,以后得一个让人用刀子吓住的名声,那在大宋可不露脸。
“呔!休得逞凶!我跟诸位陪你走一趟就是!”
曹叡停住,这一下众人也看清了他拿刀的架势,纷纷胆寒起来,曹疯子是真要捅人啊。
“带走,全都带走,我让你们嚣张,跟洒家去牢里吃顿好饭!”
众人一见正主都服软了,那咱们也别挺着,一起去牢里套套交情吧。
这一大串,连起来超过一里长
头进了东曹门,尾巴还没动呢。
邢捕头跟在李长安旁边,他可须臾不敢离开,保护李神仙是宫里下的命令,要是出了差错脑袋不保。
所谓南衙,东京汴梁分成南北两县,北边是祥符,南边是开封,南衙就是皇城司在开封的驻地。
太祖赵匡胤创立皇城司,那时候只有一千人,两个营的规模。
到了太宗时开始壮大,一步步到了英宗这里,已经扩张到三千来人。
可有一样,办公场地一点没扩,因为城里也缺地方。
南衙坐班的是内侍都知陈公公,本来就是个闲差,小皇帝对皇城司还没着手,大家属于放羊摸鱼的状态。
忽然间看曹副使抓进来这么些人,陈公公都吓坏了。
这是抄谁的家了么,还是把哪个樊楼给扫黄了。
“曹将军,这是何意?”
陈公公可不想背这个锅,皇城司现在也欠着饷呢,他怕曹叡这是敲商民的竹杠。
可特么这也太张扬了,哪有这么瞎干的。
一点都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