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玩试金

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飞檐斗拱,晨雾裹着檀香从街角的香炉铺飘来,混着旧物特有的铜锈味。林秋蹲在“聚宝阁“摊位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是送外卖时被车把磨出的印记,此刻却在接触木匣边缘时,隐隐传来与残玉相似的温热。三天来,他每晚都会在拆迁区废墟练习玄天眼:看断墙上的青苔如何吞吐月华,听瓦砾下的蚯蚓在灵气流动时发出的细微震动,直到昨夜,他第一次看清自己租住的城中村上空,竟笼罩着淡薄的灰色瘴气。

摊位上的物件在玄天眼视线下无所遁形:翡翠貔貅的墨绿雾气里夹杂着几丝白气,分明是人工注胶留下的瑕疵;青花瓷笔洗底部的火气未消,釉色在灵气波动中呈现出机械复制的均匀;唯有角落木匣里的焦黑木料,表面缠绕的紫色雷光如同活物,每次呼吸间,雷光便会沿着木纹游走,在匣底投下类似“雷“字的光影。

“小兄弟好眼力!“山羊胡摊主见他盯着木料,立刻抖开绘着张天师骑虎图的折扇,扇面上的金粉在晨光中一闪,“此乃龙虎山第七十三代天师亲自开光的千年雷击木,去年中秋观星台雷劫所劈,你瞧这纹路——“

“上周三西郊工业园的雷暴。“林秋打断他,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摸出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边缘还沾着送餐时蹭到的油渍,“雷劈中村口那棵老槐树,树龄十九年零七个月,被劈断的主枝在雨水里泡了两天,树皮上的焦痕是顺时针螺旋状。“他指尖轻点木料断面,那里果然有七个细小的虫洞,呈北斗状排列,“而且天师开光时用的是朱砂而非雷楔,真正的雷击木会在卯时三刻吸收木气,你这木料......“他忽然抬头,看见摊主腰间的貔貅吊坠雾气翻涌,显然是被戳破谎言后的慌乱,“灵气走向杂乱,分明是用雷火灸强行灼烧过。“

摊主的笑容僵在脸上,山羊胡随着下颌抖动,手中的折扇“啪“地收拢。他扫了眼周围渐渐围拢的人群,袖口下的对讲机突然发出电流声:“老三,又有人挑刺?“林秋注意到他按动对讲机的手指在发抖,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朱砂粉——和三天前在拆迁区墙角发现的一模一样。

“等等。“林秋忽然指向摊位最角落的生锈铜镜,镜面被铜绿覆盖,边缘刻着模糊的云雷纹,“这个搭给我,五十块全要。“摊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那面铜镜是他前天从废品站的破纸箱里翻出来的,背面的铭文早就被磨平,原以为只能当配重块,此刻在晨光下,竟隐约能看见镜钮周围有星点反光。

“小崽子别太贪心!“摊主的语气突然强硬,折扇狠狠敲在木匣上,紫色雷光顿时收缩,“识相的拿钱滚蛋,不然...“他的目光扫向巷口,那里站着两个穿黑T恤的汉子,袖口下露出半截青龙纹身。

林秋站起身,帆布包的带子勒过肩膀的旧伤。他注意到铜镜表面的铜锈在接近自己时,竟有剥落的迹象,露出的镜面上似乎刻着细小的纹路。三天来,残玉带来的不仅是玄天眼,还有对灵气异常敏锐的感知——这面铜镜里,分明藏着与残玉同频的波动。

“给你十秒。“他将五十元拍在摊位上,指尖故意划过铜镜边缘,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指尖涌入,识海深处的星图突然亮起第三层,“要么卖,要么...“他看向摊主腰间的貔貅,“我喊破你卖假货,让整条街的人看看,你潘老三怎么用工业胶糊弄游客。“

摊主的脸色瞬间煞白,三天前在隔壁街,他刚用同样的手段坑了个旅游团,此刻被戳穿真名,握着对讲机的手青筋暴起。巷口的汉子开始逼近,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闷响。林秋突然抓起铜镜,木匣的提手在手中断裂,焦黑木料滚落在地,紫色雷光“滋啦“一声窜上他的手臂,却在接触皮肤时化作温顺的光带,绕着他手腕转了两圈才消失。

“找死!“潘老三抄起摊位上的青铜剑摆件,剑鞘上的鎏金剥落,露出底下的塑料胎。林秋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追兵的咒骂和瓷器碎裂的声响。转过街角时,潮湿的巷子里突然涌出三个纹身大汉,为首的光头叼着烟,弹簧刀在掌心甩出冷光,刀把上刻着“顺“字——正是三天前在王少杰保镖身上见过的纹身标记。

“小子挺能跑啊?“光头吐掉烟头,鞋底碾灭火星,“在老子地盘上捡漏,当城隍庙是你家后院?“他身后的两人呈包抄之势,袖口下的铁棍反光,巷子尽头的杂物堆后,隐约能看见更多人影晃动。

林秋后背抵着斑驳的砖墙,手中的铜镜突然发烫,镜钮处的云雷纹竟在掌心投影出小半个星图。玄天眼自动开启,他“看“见光头的章门穴处有暗紫色气滞,那是长期练硬气功导致的经脉淤塞。右侧汉子的期门穴跳动异常,显然是个用棍的老手,左侧那人虽然藏着短刀,但脚踝处的太冲穴有旧伤,移动时会不自觉借力膝盖。

“三秒内让开。“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残玉的热流从眉心涌至指尖,铜镜表面的铜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周天星图,“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光头狂笑起来,弹簧刀划破空气的声响格外刺耳:“不客气?老子让你——“话未说完,林秋突然抓起旁边摊位的香炉,炉灰混着香头余烬扬向三人。灰雾中,他踏前半步,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精准点在光头左肋下的章门穴——那是脾经的重要穴位,此刻在玄天眼视野中,正泛着异常的暗紫色。

“呕——“光头突然弯腰干呕,胆汁混着酸水溅在青石板上,弹簧刀“当啷“落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秋,双手抱住肚子,仿佛内脏都在翻搅。右侧汉子的铁棍已经挥到半空,林秋侧身避开,铜镜背面的星图突然发出微光,镜缘敲在对方后颈的风府穴上,汉子应声倒地,铁棍砸在自己脚背上,疼得闷哼。

左侧那人的短刀刺向他腰眼,林秋突然转身,铜镜镜面恰好映出对方的瞳孔。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汉子的动作突然凝滞,眼中闪过迷茫,仿佛看见某种幻觉。林秋趁机用木料敲击他的悬钟穴,对方小腿一软,跪倒在地,短刀滑落时,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在铜镜上,竟被迅速吸收,镜面上的星图更亮了几分。

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林秋抱起木匣和铜镜转身就走,潘老三带着追兵刚到巷口,就看见三个壮汉像被抽了筋的麻袋般瘫在地上,光头还在干呕,嘴角挂着涎水。他注意到林秋手中的铜镜已经褪去大半铜锈,镜面上的星图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每颗星辰都对应着木料上的雷纹,竟形成一套完整的引雷阵法。

“别让他跑了!“潘老三的叫声里带着惊恐,他终于想起这面铜镜的来历——半个月前,有个穿道袍的老人曾在废品站徘徊,临走时对着这面铜镜叹了口气:“太虚镜的残片,终究是落在凡人手里了。“此刻看着林秋消失的方向,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王家保镖被送进医院时,医生说他们身上的伤像是被内劲震碎了经脉,而眼前这个送外卖的青年,刚才点穴的手法,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太虚点穴手“。

巷子尽头,林秋躲进一条暗巷,背靠潮湿的砖墙喘息。手中的铜镜已经完全褪去铜锈,镜面却依然模糊,像是蒙着一层水雾,但镜背的周天星图却异常清晰,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他识海中的九重星图。焦黑木料此刻安静地躺在木匣里,紫色雷光缠绕在镜钮与木料之间,形成细小的电弧。他忽然想起残玉融入眉心时听到的声音“玄天九转“,而镜背右下角,刻着极小的“太虚“二字,与识海中星图的波动完美契合。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秋将铜镜和木料塞进帆布包,伤口的血珠滴在镜面上,竟化作一道微光钻进镜钮。他忽然听见脑海中响起细碎的龙吟,低头看去,镜面上的水雾渐渐凝聚成一行小字:【太虚炼体诀·引雷篇】。手指触碰镜面的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识海,关于雷击木的用法、点穴手法的精进,还有——他看见自己后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与铜镜相同的星图纹身,残玉的位置,正是星图的中心。

整理好工装,林秋戴上头盔,帆布包的重量压在肩上,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重。路过城隍庙正门时,他看见门柱上的楹联“善恶到头终有报“,忽然想起王少杰胸口的噬心血咒,还有后备箱里的青铜酒樽。铜镜在包里发烫,仿佛在提醒他,三天前的警告,此刻正一步步应验。

走出古玩街时,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镜背的星图上,每颗星辰都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林秋摸了摸后颈,残玉的热流与铜镜的凉意在体内交汇,形成奇妙的循环。他知道,从捡到残玉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就不再是每天奔波四十公里的外卖员,而是即将卷入一个充满灵气与诅咒、古玩与邪修的世界——而这面太虚镜残片,正是打开这个世界的钥匙。

街角的包子铺飘来香气,林秋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三十块钱,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是平台发来的催单通知。他笑了笑,将帆布包甩上肩头,电动车的电量显示已经充满——不知何时,焦黑木料竟在包里默默吸收着天地灵气,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跨上电动车的瞬间,他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瞳孔深处的金芒比三天前更亮,而镜面上,星图的光芒正悄悄渗入他的瞳孔,化作永不熄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