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终契之渊

三叔公那声嘶吼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要被直接震穿孔。井口炸开的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像极了小时候过年放鞭炮时炸开的碎纸屑。

我的手机“啪”地从裤兜里滑出去,在青砖地上摔得电池都蹦了出来,这场景让我想起上次在实验室不小心摔碎的显微镜载玻片。

我手忙脚乱地往供桌底下钻,祠堂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迷得人睁不开眼,呛得直咳嗽,那感觉就像吸了满嘴的粉笔灰。

“接着!”老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猛地把个油纸包拍在我怀里。油纸早被黑水泡得发软,还隐隐透出股馊味,里面裹着的半块芝麻饼,看着像是放了好几天的。我咬了一口,霉味混着铁锈味瞬间在嘴里散开,呛得我直咳嗽,差点把刚吃的东西吐出来。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老头抄起扫把捅开窗户,大喊道:“往老磨坊跑!”外头的雨点子砸在脸上生疼,就像被人拿小石子砸似的。我边跑边想着这事儿也太离谱了,怎么突然就跟演电影似的。

手机在裤兜里突然震动,是导师发来的定位共享。我打开一看,地图上代表我的红点正往村东移动,可我现在明明在往西跑啊!再仔细一瞧,红点移动路线和羊皮卷上的黄河改道图完全重合,这巧合也太邪乎了,让我心里直发毛。

后脖颈的银锁突然“咔嗒”弹开,断口戳进肉里,疼得我直咧嘴。我扯下链子想扔掉,却发现锁芯里卡着片碎瓷——和医院微波炉里那个瓷碗的缺口对得上。碎瓷边沿沾着暗红锈迹,闻着像放久的铁钉泡在雨水里的味道,这味道勾起了我在医院那些诡异经历的回忆。

老磨坊的木头门轴缺油,推门时发出的声音像猫挠黑板,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进去,霉味混着陈年麦麸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味道就像钻进了爷爷家闲置多年的粮仓。

墙角堆的化肥袋上趴着几只老鼠,尾巴上拴的铜钱叮当响,这场景就跟小时候在奶奶家杂物间看到的一样诡异。最里头那台石磨盘缝里塞着团麻绳,绳结打法跟父亲考古笔记里的标记绳一模一样,这让我不禁怀疑这里和父亲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手机屏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相册自动跳出张没见过的照片:三叔公蹲在磨盘前烧纸钱,火盆里泡着个铁皮盒。我放大照片仔细看,盒盖上的水渍,分明是“林建军遗物”几个褪色钢笔字!看到父亲的名字,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抬脚踹向磨盘,震得梁上掉下个铁盒。盒盖被红胶泥糊死了,我只好拿钥匙串上的指甲锉撬开,里面是父亲泡烂的潜水表,表盘玻璃裂得像蜘蛛网。表带夹层露出半截胶卷,对着手机灯能看见模糊的河底景象——几十口棺材围成螺旋阵,中央青铜樽上缠着锁龙链,这画面看得我后背发凉,感觉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

磨坊外突然传来狗叫。我从门缝瞅见隔壁李叔牵着狼狗路过,狗鼻子冲着磨坊方向猛嗅。狼狗项圈上的铜牌反着月光,刻的分明是螺旋纹。李叔手里拎的塑料袋往下滴黑水,路过水洼时映出他后颈的鳃裂,这诡异的一幕让我惊出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手机震动起来,家族群弹出条语音。点开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祠堂井里漂上来个蓝布衫......”背景音里哗哗水声中夹着指甲抓木板的动静,听得我后脊梁发凉,仿佛那恐怖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

我把铁盒塞进背包,摸黑翻出磨坊后窗。田埂上的泥巴沾得满裤腿都是,蛙鸣声里混进几声咳嗽——和当铺老头那破风箱似的咳嗽声一模一样。蹲在灌溉渠边上喘气时,发现水里漂着几个白灯笼,灯笼纸上用血画着镇水符,这阴森的场景让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恐怖电影之中。

手机导航突然恢复信号,定位显示离后山水潭还剩八百米。绕过村办饲料厂时,瞥见墙根堆着几十双千层底布鞋,鞋底沾的红胶泥还湿着。最吓人的是鞋堆里混着双儿童凉鞋,鞋带上别着我小学时丢的熊猫挂件,这熟悉的物件让我心里一阵酸楚,同时也更加恐惧。

潭边的腐臭味像菜市场收摊时的鱼腥味,熏得人直犯恶心。我攥着瑞士军刀摸过去,月光下看见穿寿衣的老头正往水里撒纸钱。纸钱沾水就沉,每个下沉的位置都咕嘟冒泡,浮上来的人脸小鱼直往岸边扑腾,这诡异的画面让我头皮发麻,差点叫出声来。

“时辰要到了。”

老头突然转头,烟袋锅的火星照亮他耳后的透明蜈蚣。那玩意正顺着衣领往他脖子里钻,每节身体都由乾隆通宝串成,这恶心又恐怖的场景让我只想赶紧逃离。

我摸出铁盒里的潜水表扔过去。表盘玻璃“啪”地碎裂,老头突然惨叫——表针逆时针疯转,把他袖口绞进去半截。趁这空当,我纵身跳进潭水,入水瞬间耳后的鳃裂自动张开,呼吸居然顺畅起来,这奇怪的变化让我又惊又怕。

潭底棺材阵比照片上还瘆人。最外围的棺材板都烂成絮状,里头白骨手腕全戴着螭纹银镯。中央青铜樽被锁龙链缠得像粽子,链子另一头拴着块刻满镇水咒的龟甲——和我包里那两块正好能拼成完整八卦图,这巧合让我觉得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

手机在水下居然能开机。家族群弹出三叔最后的消息:“樽底有机关!”我游到青铜樽跟前,发现底座刻着圈螺旋纹,中间凹槽形状和龟甲边缘对得上。刚把拼好的龟甲按进去,整片水域突然剧烈震动,就像发生了水下地震一样。

锁龙链“哗啦啦”自动收缩,青铜樽裂开条缝。腥臭的黑水喷涌而出,裹着团缠满水藻的东西——是具保存完好的男尸,穿的中山装和父亲失踪那天一模一样。尸体右手紧攥着钢笔,笔帽螺旋纹闪着诡异的光,这场景让我感觉父亲就在眼前,却又如此陌生和恐怖。

手机突然收到视频通话请求。我浮出水面接通,画面里是急诊室场景:昏迷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血管里黑丝游动,后颈银锁正被护士用剪钳撬开。而现实中的我明明泡在潭水里!这诡异的双重画面让我彻底懵了,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尸体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白翻成竖瞳。我吓得松手,手机沉向潭底,最后定格在尸体中山装口袋——露出的笔记本封皮上,有个用血画的螺旋符号,这恐怖的一幕让我心跳几乎停止。

“小川......”尸体喉咙里挤出带着气泡的声音,“把钢笔......”话没说完,老头枯爪似的手突然破水而入,拽着尸体衣领就往岸上拖。锁龙链跟着绷直,把我连带青铜樽一起扯向潭边,我拼命挣扎,却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摔在鹅卵石滩上时,手机从裤兜滑出来。屏幕还亮着,家族群最新消息是母亲发的:“你爸的钢笔夹层......”后半句被水渍模糊了。我扑过去抢尸体手里的钢笔,老头烟袋锅猛砸在我手背上,烫出个螺旋形水泡,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扭打间尸体衣服撕裂,露出后背大块刺青——是张精细的黄河改道图,重要节点全标着林家人名字。我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支流岔口,旁边小字标注:“癸卯年五月十七”,这残酷的现实让我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这场可怕的阴谋之中。

老头突然闷哼倒地。三叔公拄着断成两截的拐杖出现,中山装下摆滴着黑水:“快!用你的血......”话音未落,尸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几十个游动的包块,这恐怖的画面让我几乎崩溃。

我咬破手指按在青铜樽裂缝处。血珠渗入的瞬间,潭水像被煮沸似的翻滚。锁龙链寸寸断裂,碎成满地生锈的铁渣。老头发出非人的嚎叫,寿衣下钻出无数透明蜈蚣,每只都串着乾隆通宝,这混乱又恐怖的场景让我感觉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是父亲失踪前最后的通话:“......记住咱家院角的腌菜坛......”我猛地想起老宅墙根那排泡菜坛子,七岁那年打碎的那个,淌出的黑水里沉着枚刻螺旋纹的铜钱,这回忆让我恍然大悟,却也更加绝望。

三叔公突然把我推向潭水:“往下潜!”我憋气钻回水下,发现青铜樽底座弹开暗格,露出个檀木匣。匣面刻着戴孝女童,正是族谱里被烧掉的姑获鸟画像,这神秘的匣子仿佛藏着所有秘密的关键。

岸上传来重物落水声。我浮出水面时,三叔公和老头都不见了,只剩件中山装漂在水面。衣服口袋翻出半张当票残页,沾血的日期正是三天后的五月十七,这预示着一切还没有结束,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手机闹钟突然响起,零点整。后颈银锁彻底断裂,碎成几块掉进潭水。月光下,我清楚看见自己血管里的黑点汇成条支流,在手臂上拼出黄河故道的地图形状,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这场可怕的命运。

村头传来第一声鸡叫时,我瘫在潭边摸到半块芝麻饼。远处祠堂方向黑烟滚滚,手机相册自动生成张新照片: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蹲在磨盘前,往火盆里扔着带螺旋纹的铜钱......这诡异的照片让我明白,这场噩梦还在继续,而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