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迷你版谋三国

李良辅收编金军降卒之际,陆续有夏军重伤的士卒身亡,也陆续有失踪的夏军士卒归队。

而李仁爱则在大帐中接待了金兵西南路副统领——完颜斡鲁。

不礼貌一点不行,这个时候的金军是真的猛,夏军几乎是一万五打两千,还倚靠地势,埋伏,才打出这个伤亡比。

孰强孰弱?

万一以后落到人家手里呢?

所以那些金军降卒过的猪狗不如,但完颜斡鲁、完颜娄室和其余几个谋克,夏军都是严加看管,好吃好喝招待的。

斡鲁大口咀嚼着烤羊腿,肥油滴到胡须上,也不擦拭,反而拎起酒囊,咕嘟咕嘟将酒液灌入喉中。

李仁爱则细嚼慢咽,偶尔来几口酒水,完全将其当做饮料。

斡鲁吃饱喝足,拿起餐巾抹了大嘴、胡须、油手,道:

“夏国太子请我吃肉喝酒,却不说话,欲以我换何物?金银?布帛?牛马?”

李仁爱放下吃食,缓声道:

“将军原来觉得,煌煌大金国,皇帝嫡亲的堂兄弟,居然只能用金银财货来衡量?”

斡鲁被这话当即怼的说不上话了:

承认自己只能用金银财货来衡量,贬低了自己就算了,连带大金国皇帝,都被贬低了!这不能忍!

说自己不能用金银财货来衡量?那不是给敌人涨价么!

让他斡鲁冲锋陷阵,掳掠杀敌,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逞口舌之利,他确实不擅长。

于是他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李仁爱也不急,都关了人家好几天了,不差这会。

他继续慢斯条理的吃饭。

斡鲁喝了口酒,将酒囊拍的“啪”地一响,道:

“夏国太子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国皇帝陛下,不会拿着将士们鲜血换来的土地,来交换我这个败军之将的!

不过,你若放了我,我必奉上足够的资财,且欠你一个人情。

想我大金,猛将多如牛,悍卒多如羊,以后夏国太子若是落入我大金手中,我必可礼尚往来,也释放夏国太子。

如何?”

李仁爱笑了笑,谁说斡鲁是猛将的?人家脑子也好使的很!

真要等金国抓了他李仁爱,放不放,可由不得斡鲁做主。

就算真放了,人家换个人来抓他,有问题么?

金国抓了辽国皇室、宋国皇室,是怎么对待的?

就是养着玩儿。

哎,就是不放你走!

不过,斡鲁也是个烫手山芋。

杀,肯定是杀不得的,杀了,以后跟金国仇恨就大了去了。现在金国的敌人是辽国,他不能帮辽国吸引火力,做辽国的替死鬼啊。

留,万一消息泄露,天祚帝肯定会来索要,给还是不给?他还准备薅天祚帝的羊毛呢,不能得罪。

形势没人强,所以只能放。

但放,也要有策略。

“孤倒是最崇拜英雄!

奈何,我父皇一心想要联辽抗金,孤也是迫不得已。”

李仁爱一把将与金国作对的帽子扣在了亲爹李乾顺脑袋上,告诉金人,他这个大夏储君,是愿意和金国友好的!

斡鲁狐疑的看了一眼李仁爱,嗤笑道:

“谁不知道夏国太子母亲,就是是辽国公主?”

金国既然西征,夏国的简单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只是没想到夏国出兵这么果决,还这么彪悍。

是的,虽然夏国损失惨重,但对比辽国一路崩,夏国确实算是彪悍。

“诚如将军所言,孤之母后系辽国公主。

然孤不是辽国储君,而是大夏储君。

所谋者唯有夏国江山社稷。

联辽抗金乃父皇之策,非孤本意。

若孤一心附辽,将军此刻岂能安坐帐中饮酒食肉?早与降卒同囚矣。”

斡鲁一愣,想了想,觉得夏国太子所言有理。

“那夏国太子放了本将,我当禀明我大金皇帝陛下,或可与夏国盟好,比如与宋国。”

“不可。孤若放了将军,如何对我国皇帝陛下交代?”什么好处都不给,就想凭几句空话开溜?李仁爱不同意。

斡鲁十分气恼:

“那你说要如何?!”

看看,看看,一个战俘,说话都这么冲,麻蛋,就是因为金国军力强盛。

李仁爱道:

“将军且在营中好吃好喝。

有外人来时,莫要做声。

想来我夏军还要和贵国作战,孤寻个合适时机,好叫将军走脱。”

斡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夏国太子此话当真?本将征战多年,也有不少财货……”

李仁爱心道——我还指望带着你去收复辽国西南的黄河前套地区呢!

黄河前套地区,在“几”字右上角,辽国的云内州、东胜州交界处。再往南,就是金肃州和宁边州了,这俩州更是辽国唯一在黄河以南的国土。

拿下前套地区,西夏的黄河三套,就算金瓯无缺了。

有了斡鲁,那些地方被金国招降的辽国降官,哪个敢反抗?

今日接待斡鲁,也是为了让他安分一点,不要在面见辽天祚帝前,弄出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那孤先安排一个谋克回去张罗一下?”李仁爱从善如流,他也缺金银财货犒赏大军。

斡鲁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他多少有点相信李仁爱的话了,毕竟,不付出点什么,总感觉对方诚意不足。

----

天祚帝行踪飘忽不定,夏军哨骑找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这还是有辽人使者做向导的情况!

李仁爱有点生气,夏国来支援你,打的这么惨,你却躲着不见面,太不够意思了。

反倒是濮王来劝诫:

“辽国皇帝的行踪若是能轻易被我们打探到,金贼如何打探不到?

如今之际,我使团唯有坚守,或许辽国皇帝的人马,会主动找到我们呢?”

李仁爱拱手向嵬名仁忠道:

“多谢王兄指点,孤却是急躁了!”

说曹操,曹操到。

第二日,天祚帝新的使者,带着信物,就找到了夏军大营。

望着大营外数千坟茔,大营内数千伤残,以及营外某处山谷臭气熏天的金贼尸体,辽使这才相信,夏人竟然真的大败金贼!

当即同意带使团觐见大辽皇帝陛下。

至于李良辅的大军嘛,就在此地驻扎,不远不近,甚好。

李仁爱的世子卫队,辽国使者都觉得规模太过庞大了。

如今李仁爱的卫队,铁甲骑兵近三千,这要是金贼,能直接把天祚帝一锅端,使者如何不担心?

使者甚至连夏国给天祚帝的礼品都不想带,马车慢,车辙深。

礼品不要无所谓,但太子护卫少了,濮王是要据理力争的,直言:

“虽然夏军击败了金贼,然金贼死伤惨重,若是突然来报复,世子兵少,如何拒敌?

世子乃夏国储君,夏国响应辽帝号召,联辽抗金,一片赤诚,怎可轻易使国本涉险?”

最后还是李仁爱拍板道:

“既然使者大人能安全抵达,想必孤也无妨。

不若只带千人,如此行动也便捷。”

辽使道:

“五百骑足矣。

我等即刻出发,明日就能见到我大辽皇帝陛下!不然,陛下可能又换地方狩猎去了……”

李仁爱和嵬名仁忠秒懂,不然天祚皇帝可能又换地方了。

李仁爱吩咐布和随行,其立马挑了五百铁骑,备好粮秣水酒,一人两马,跟着辽使连夜出发。

嵬名仁忠也不敢耽搁,马车不便,只好带领着人马跟上。

约莫才一个时辰,嵬名仁忠驭马失误,来了个人仰马翻。

眼看小腿红肿,有军中老兵一摸,濮王骨折了!

辽使急的想骂人,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李仁爱道:

“王兄,不若先回营休养,孤谨遵父皇教诲,自当谨言慎行。”

嵬名仁忠也没有办法,只得嘱托李仁爱多多注意安全,一边派人回军营取车,一边由王府护卫制作了简易担架,慢慢抬着往回赶。

连夜赶路,李仁爱甚至不知道辽使是怎么分辨方向的。

奔走两个时辰,中途休整,人能坚持,马儿得歇歇。

众将士喂马,饮水。

李仁爱寻了个时机,以金玉馈赠辽使。

辽使推脱,李仁爱道:

“使者大人日夜奔波为我等引路,此乃酬谢辛劳,非关国事。

若大人不受,反令孤心中不安。”

辽使也就不再推却,道:

“国难现良臣啊。

昔年大辽强盛,四方来朝,吾等何处不受尊崇?

如今,除了夏国世子,旁人连虚礼都吝于施舍了!”

可不?以前大辽就是天下第一,使者在哪不是万人追捧?各种礼物财货都能拉几大车!

如今,哎,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们能收受礼物的地方了。

去各部头人处召集人马,还要反过来跟头人们说好话,真是倒反天罡。

随帝奔逃,东躲西藏,时日艰难。

连天祚皇帝随身携带的财货都被金人劫掠了,何况他们这些普通臣民?

他摩挲着手中金玉,目光晦暗,似在追忆往昔荣光。片刻后,苦笑道:

“世子以礼相待,教老夫想起,昔年我作为辽使随从至夏,夏主赐宴必以金器玉盏相陪……如今,夏国仍然事辽以礼……”

李仁爱顺势接话,语气恳切:

“大人何必自轻?

大辽根基犹在,大辽皇帝雄才大略,他日重振旗鼓,未必不能复现盛世。

我夏国虽小,却始终以辽为舅国,此番薄礼,不过略表寸心。”

辽使闻言,眼眶微红,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郑重拱手道:

“世子年少有为,更难得一片赤诚。老夫必向陛下禀明夏国忠义,未尝不能送夏国一场富贵!”

李仁爱一听,果然有戏肉,道:

“还请大人教我!”

辽使呼了一口气:

“金贼猖獗,践踏辽土,我主广召天下义士共抗强敌。

今得夏国仗义驰援,以铁骑破金贼锋芒,此战之胜,实乃辽夏同心之证!

世子更是亲率精兵,血战沙场,将士用命,岂可以昔日俯首之邦相待?

辽夏未尝不可是兄弟之国也。”

李仁爱心里怦怦直跳。

辽使这话的意思,是夏国可以把地位往上拔一拔。

是的,虽然夏国内部自称皇帝、太子,但在辽、宋之前,夏国只能自称国主、世子!

往上拔一拔,那不就是夏国皇帝?

大辽有意册封夏国国主为夏国皇帝?

这样才算是兄弟之国嘛!

这肯定是天祚帝有这个想法,不然辽使也不会瞎说,虽然说的云里雾里,有点含糊。

李仁爱瞬间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消息,薅父皇李乾顺一波羊毛,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好处!

于是郑重道:

“倘若夏国能与大辽并辔逐鹿,夏辽盟好,何愁金贼不灭?

孤与父王,必将厚谢大人今日提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辽使也是心头一动,道:

“如今我大辽皇帝身边,谋臣猛将凋零。

某有族兄萧特末,乃去岁陛下新擢都统,驻军鸳鸯泺,与都统耶律马哥同掌大军残部,并募新兵。

若世子愿以铁骑助其立威,互为奥援……”

辽使说话顿了顿,意识很明显,世子你有何求?老夫和族兄铁定帮你的!

不能怪辽使急躁,匆匆就与李仁爱商讨此等“大事”。

虽然现在辽帝身边人才凋零,但池浅王八多,即便菜鸡互啄,也要啄出个领头的出来,是也不是?

现在耶律马哥是都统,但耶律马哥上上下下,几经起落,完全是因为带来了大量残兵,才得以被皇帝封为知北院枢密使事兼都统。

辽人到现在都没打过夏人的胜绩,倘若有夏国精锐力挺,届时反攻金贼,萧特末未尝不能弥补前翻败绩,成为大辽的擎天白玉柱!

他萧迪六作为牵线搭桥之人,好处能少?

李仁爱不知是辽使胆大如斯,还是辽帝窘迫如斯,与他一个外臣,商议此等要事。

他脑筋呼呼转动,觉得一时半会不适合提出具体的交易,因为这太特么出乎意外了,他完全没有准备!

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辽国如今确实危急存亡之秋,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但也要讲究策略。

真要做的过分了,辽国就算打不过金贼,也能叫夏人讨不得好。

所以这个分寸感,特别重要!

辽使这边获得的信息有限,但还要继续攻略!

而且见到萧特末,还要有一段时间。他还能趁此机会,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和萧特末面谈,能最大化地从辽国那边得到好处!

如果没好处,嗬,没好处,说个屁!

他笑道:

“固所愿也。届时还要烦请大人牵线,好叫孤拜访一番萧大人!”

辽使笑道:

“理当如此!时候不早,我等需尽快赶路!”

李仁爱还准备再多唠嗑两句,不得不顺从的招呼众亲卫,道:

“儿郎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