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僵硬的举起薙刀，青铜钉开始高频震颤。
林晃司冷笑一声，指尖咒纹突然暴长，在空中织成巨大的蜘蛛网。
数十只纸折的黑色狸猫从货架窜出，在结界四角摆出献祭阵。
“破！”
蛛网收缩的刹那，女子脖颈后的青铜钉应声崩飞。薙刀坠地化作青烟，和服如同蜕下的蛇皮瘫软在地。
林晃司单手在虚空中一握，爆开的血雾中却并没有出现女子的魂体。
这时他听到更衣室里传来了重物倒地声，林晃司脸色骤变冲进去，只见竹内正用美工刀抵着自己咽喉，眼白完全被黑雾侵占。
“不愧是京都阴阳寮的弟子！”
竹内发出了男女混声的怪笑，美工刀已刺破皮肤，“这副容器，妾身收下了。“
“尔敢？！”
林晃司怒吼一声，弯月残影骤然暴起，便利店收款机等所有电子设备并发出火花。
“三途川月见宥子是你的主人！”
随后他灵机一动，祭出纳戒里那截断发。
月见宥子曾经镇守三途川长达千年的岁月，说她是恶灵们的主人也毫不为过。尽管恶灵们并不会听从她的号令，但她仍然能够对恶灵造成威压和震慑。
即便女子被阴阳寮的青铜钉操控着，可她本能地产生了恐惧，于是迅速从竹内体中抽离。
片刻之后，竹内靖男恢复了神志，只看见满地狼藉。
林晃司踢开了角落里仍然在蠕动的和服残片，眼锋一横，在和服残片上抓住了女子的残魂。
“等等！”
竹内靖男忍着剧痛，叫停了林晃司，“留下她，也不要帮她解除东京人的封印。”
“嗯？”
林晃司虽然不明白竹内靖男的用意，却停止了动作。
“留下她，会有用的……”
此时便利店的自动门恢复正常，夜班店员打着哈欠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对满地狼藉视若无睹。
本着不给别人添乱的原则，林晃司用道术帮店员收拾残局。
能够在歌舞伎町一带打工的年轻人，早就对深夜“怪事”见怪不怪了。这个世道，过去的唯物主义者们已经产生了动摇，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着一些令人敬畏的存在。
“不好！”
竹内靖男此时忽然倒下，林晃司急忙拽住他的身躯。
被恶灵附身后他的躯体里同时存在两道灵魂，刚才林晃司强行将恶灵从他体内驱逐出去，这也导致竹内靖男的灵魂被恶灵中伤。
恶灵的一部分碎片残留在他的体内，并且逐渐向它的心脏和大脑转移，企图使竹内靖男变成活死人。
林晃司旋即动用隐身符，带着竹内靖男回到了月见馆。
迎客门童小松也是月见馆收纳的亡灵，它见到林晃司竟然带着一个活人来到月见馆，惊讶得甚至来不及阻止他。
“您怎么能把不是非客人的人类带进……”
林晃司反手一挥，“小嘴巴快闭上！”
两张封条紧紧地贴在了门童小松的嘴巴上。
“林晃司……”
月见宥子正在收看深夜频道，林晃司却冲进了她的办公室，将竹内靖男放在了地上。她本想施用小术将他吊起来打一顿，却瞥见一脸苍白的竹内靖男，默默收回了手。
“他的灵魂被恶灵中伤了。”
“我想这点小活，你能治吧？”
林晃司喘了口气，“是旧恶灵留下的创伤。”
月见宥子微微抬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虽然旧恶灵们失去了人们的恐惧正一步步走向衰亡，但古老恶灵们的灵力诡秘多变，不是现代驱魔人可以治愈的。
唯有那些通晓古老道术的强大存在，才能够彻底治愈伤者。
“那么，你需要为我提供怎样的代价？”月见宥子对亡灵宽容，但并不见得她会同情活人，“我不会因为你是月见馆的经理就会网开一面。”
“你……”
“我从来不同情活人，哪怕他是我们夺回血誓竹简中的一环。”
月见宥子正慢条斯理地往茶碗里注水，蒸汽氤氲中，她的侧脸像一尊冰冷的玉雕。
“代价？”
他盯着漂浮的茶梗继续说道：“比如替你潜伏东京阴阳寮？”
月见宥子的茶勺蓦地停在半空。
“这种时候你倒是想起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宥子轻笑，手腕一翻，茶汤精准泼向竹内靖男的眉心，暂时延缓了恶灵碎片对他灵魂的侵蚀。
竹内剧烈抽搐，皮肤下凸起数道游蛇般的黑痕。
“如果你想要救你的朋友，就必须要去一趟神田神社的地宫，取一截平将门的断骨。”
“平将门？平安时代关东最厉害的恶鬼，”林晃司意识到月见宥子要采取“以毒攻毒”的做法，于是收紧了嘴巴。
如果任由竹内体内的恶灵碎片游走，不出三日他就会变成恶灵们争先恐后想要占据的容器。
可要是在他的身体里植入平将门的断骨，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烦死了！”
林晃司不禁痛骂，潜伏东京阴阳寮的第一天就惹出了这么多祸事，他恨不得明天就夺回血誓竹简。
“两个小时。”
月见宥子竖起两根手指，“竹内体内的恶灵怨气正在暴走，平将门的指骨能暂时镇压竹内体内的灵爆。但若超时……我可就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
神田明神的石阶覆着薄雪，林晃司咬破指尖在鸟居上画出血符。
暗门打开的刹那，腐烂的经幡混着骨灰扑面而来。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八百具风干的武士尸体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闯入者。
林晃司当然知道神田神社的主持不可能把这种上古遗物交给他，他只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办法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古遗物这种东西，本就不属于某一个人。
“真是麻烦。“
林晃司隐约看见地宫祭坛上的水晶匣，一截泛着青光的指骨正在疯狂旋转。当他指尖触到匣盖时，脚下突然塌陷，数十条裹着符纸的尸蟒破土而出！
今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够离谱的了，他可不能把自己的命葬送在这里！
既然刚才女鬼在见到月见宥子的断发后遁走，那么这里是不是也能够发挥作用？
林晃司如此一想，攥紧了断发，高举过头。
果不其然，所有的干尸全都瑟瑟发抖，十分恐惧那截断发。
“好东西啊！”
林晃司一边感慨着，一边往指尖注入灵力，使得断发色色发光。
出门在外，还是要有点派头。
与此同时，月见馆内，竹内靖男的指甲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月见宥子变幻出一面镜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里的林晃司狂奔着。
当她看到神田神社的地宫被搅得天翻地覆时，她忽然对着虚空开口道：“小松，你的脚力快，过去帮一帮我们的经理桑。”
“可是主人，我还要接……”
“毕竟让那个活死人欠我们经理的人情，比较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