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喝个痛快。”冷玄霄一把抢过酒坛，“反正明天就要死了，不如今晚放纵一回。来，陪我再醉一次。”
月色渐渐西沉，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偶尔饮一口酒，偶尔说几句话，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时光拉得更长一些。
第二日。
斗云台上，血流成河。无数修士在远处观战，却无人敢靠近。
两条巨龙在云端缠斗，一青一黑，如同天幕上绽放的墨色烟花。龙吟声震天，气浪翻滚，整个天地仿佛都在为这场决战而颤抖。
当他们落地化为人形时，冷玄霄已是遍体鳞伤，青色的长袍被鲜血染红，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动手吧。”他看着龙栖渊，眼下那颗泪痣妖艳如血，“别让我等太久。你我都知道，这一战的结局早已注定。”
龙栖渊握剑的手在颤抖，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怎么，舍不得？”冷玄霄笑道，“你我皆知，这一战早有定数。龙族需要一个领袖，而我，注定是那个要被清除的异端。”
长剑刺入心口的那一刻，冷玄霄仿佛松了口气。鲜血顺着剑身流下，在地上汇成一片暗红。
“来世......”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来世我们换个身份再见。或许那时，我们能做一对普通的兄弟。”
四周响起人族胜利的欢呼，唯有龙栖渊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手中的剑滴着血，每一滴都仿佛落在他的心上。
十年后。
戾气弥漫，天下大乱。
“栖渊，你看。”姬峰辕指着山下的焦土，那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城镇，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这就是魔化蛟龙的杰作。”
龙栖渊立于悬崖之上，沉默不语。山风吹动他的衣袍，带来焦土的气息。
“身为神龙主君，你有责任约束族内成员。”姬峰辕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些堕落的蛟龙已经成为祸患，必须除掉。”
“你是在要我杀死同族。”龙栖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楚。
“为了天下苍生，有些规矩是该打破的。”姬峰辕叹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龙栖渊转身离去，背影萧瑟。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他的孤独也拉长。
夜晚，他独自来到河边，遇见了正在施展绘梦法的九纹鹿。月光下，九纹鹿的毛发泛着柔和的光芒。
“看，这是我的小女儿。”九纹鹿指着幻境中的闻雪，眼中满是慈爱，“她刚出生不久，还不会说话，但已经会用尾巴卷着花朵玩耍了。”
龙栖渊看着那只天真烂漫的凰鹿，忽然明白了什么。幻境中的闻雪欢快地跳跃着，却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为了封印魔物，九纹鹿必须献祭。这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女儿深深的思念。
“值得吗？”他轻声问，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九纹鹿收起幻境，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了让她能在一个没有魔物的世界长大，值得。”
河水静静流淌，带走了所有的叹息。龙栖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和冷玄霄对饮的夜晚。
有些选择，注定让人心痛；有些责任，注定让人孤独。但这就是身为守护者的宿命。
第二日。
九纹鹿伫立在山巅，目光穿透层层云雾，望向远方。晨曦微露，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清晦。
“这片天地，终究要变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山风吹散。
龙栖渊立于不远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注视着九纹鹿的背影，看着她肩头微微下垂的弧度，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你真的决定了？”龙栖渊开口，嗓音低沉。
九纹鹿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的眼睛清澈如山间溪流，却又深邃得让人看不真切。“这是唯一的办法。”
“总该有其他方式。”龙栖渊向前迈了一步，眉头紧皱。
九纹鹿轻轻摇头，“你我都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她顿了顿，“龙栖渊，若将来你遇到我的女儿，还望你能照拂一二。”
幻境中，一只小凰鹿正欢快地蹦跳着，毫无忧虑地在草地上奔跑。龙栖渊注视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涩。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九纹鹿双手结印，向着初升的朝阳行礼。“我的孩子，但愿你能躲过黑暗，得见光明......”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充满坚定。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戾气如浓墨般在空中蔓延开来。云层被撕裂，露出一道狰狞的裂缝，宛如天穹上的一道伤口。数百条魔龙在裂缝周围盘旋，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
世界破败不堪，烈火燃烧着最后的生机，浓烟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灼的气息，让人窒息。
东北方向，一道金色结界在风暴中微微闪烁。那是九纹鹿率领凰灵一族在守护的最后希望，是人间最后的净土。
龙栖渊看着那些被戾气侵蚀的同族，他们曾经威严的龙躯如今扭曲变形，眼中只剩下疯狂和暴戾。他手中凝聚出一柄冰剑，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为什么要这样？”他低声自问，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纵身跃起的瞬间，寒光闪烁。一条条魔龙在他的剑下倒下，鲜血染红了天际。
“龙栖渊！你疯了吗？”四远龙王之首玄昊的怒吼声传来，“这些都是你的同族！你怎能对自己的血脉挥剑？”
龙栖渊抽出插在魔龙体内的冰剑，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疲惫而颤抖，但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让开。”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你残杀同族，不配做神龙主君！”玄昊厉声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