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否
- 三嫁高门后,贱妾入主中宫了
- 洛欺花
- 2019字
- 2025-05-11 13:05:40
冬草起了个大早,总算是买回来一盒玉露团。
路经回春堂时,正好碰上沈时颐从堂里出来。
沈时颐唤了声:“冬草姑娘。”
他叉手行礼,道:“某今日还得再请一次脉。”
冬草便领着沈时颐回府。
夏日早晨的太阳也有些温度,燕娘刚用了朝饭,靠在廊下消食。
她衣袖卷起,裸露出来的小臂瓷白纤细,腕骨清瘦。
时下正推崇身姿丰腴的女郎,她看着纤瘦,衣裙堆叠间,该有肉的地方又极满。
也不必进屋,沈时颐只在廊外搭腕。
行动间他遮了遮冬草的视线,袖口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翻腕塞进燕娘手心。
还说着话:“娘子已大好了,我开的药膳不能停。”
燕娘缓缓收回手,柔软的袖摆垂下。
他今日来似乎真就只是心系病患,把个脉就要走,冬草要给些诊费,也不愿收,只说望贺娘子早日康复。
冬草送走人,叹道:“娘子,这沈郎中,看着可比从前那个王郎中好多了。”
对谁都温和有礼,不像那个王章,鼻孔长在脑袋上。
燕娘抻了个懒腰,说:“取玉兔抱月的砚台来,我要习字。”
房里没人了。燕娘展开纸条。
上头只有短短四个字。
燕妹安否?
没有署名。
燕娘将之撕碎。
随即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是谁送来的呢?
没有署名,对方很自信她能认出来啊。
但……以燕妹称呼燕娘的,虽然不多,可也有那么几个。
要是能排列一个全京城最惨庶女排行榜,燕娘一定榜上有名。
别人家不论嫡庶,儿女出身都只看父亲。都是你爹的种,都管主母叫母亲,还能分个高下?
最多主母更加偏疼自己亲生的而已。
但贺家是不同的。
贺父有一个妾,两个通房,加起来生了两女一男,三个庶出的仿佛不是贺父的孩子一样,在贺家吃不饱也穿不暖。
其中尤以燕娘这个亲生母亲早早过世的最苦。
三岁到八岁,燕娘没吃过一顿饱饭,数度几乎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在她终于通过撒娇卖痴赢来贺父的关注后,燕娘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贺家人是靠不住的。她不能指望贺家的主母,也就是贺云清的母亲。能像别人家的主母一样对待子女一视同仁。
贺家人仿佛都有病。不是养不起孩子,而是不想养。
好像不是从主母肚子里出来的,都不是贺家子嗣。
燕娘不懂,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贺父又要纳妾收通房。
但她也不需要懂,她只需要紧紧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贺父在国子监就职,一月只休沐三五日。
燕娘就常常做些点心,绣些帕子送去。
不是为表达孺慕之情,是为了物色能够带自己脱离苦海的小公子。
国子监有分设蒙学,里头上学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世家清流。她也不要家里太有背景的,拿捏不住,只管去寻找品行端正,不出挑的小公子。
十岁上下最好,十二三岁也行。
她大海捞针一样搂了不少小公子哥。结果这事没干多久,就被贺云清发现并戳穿。
贺家体罚子女不是打骂,是禁足与禁食。
饿个三五天,什么念想都没了。
燕娘也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随后再次伺机进入国子监。
前前后后几年时间,最终处出感情,愿意与她长期通信的人也不过两掌之数。
等她年纪渐长,生得越发招人眼目。十四岁那年,一位小公子家中派人来提亲。
靖川裴氏的二少爷,时年十九岁,生得俊俏,家中更是不凡。
靖川裴氏是在世家中都独一份的尊贵,往上数四世三公,虽然没落了两代,但又出了位“甘罗拜相”的裴景芝。
裴景芝带着靖川裴氏,以极其强势的姿态重新跨入顶级世家之列,是当朝风头最盛的大家族之一。
作为他唯一的胞弟,那位名叫裴愿的小公子,自然也是万众瞩目。
这样好的人家,来求娶的竟然是贺燕娘而非贺云清。这让视贺云清作掌上明珠的贺家父母难以接受。
在尝试将自己亲亲女儿推上去时遭到裴氏严词拒绝,他们这才放弃。
随后,最让燕娘乃至全京城都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发生了,贺家父母竟然不惜放弃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不愿意给燕娘一个好前途。
他们替她回绝了靖川裴氏的求娶,又伪造多封书信,断绝燕娘和裴二公子的往来。
谁也不知道贺家抽的什么风,脑子是不是有病,嫁出去一个女儿就能换来和靖川裴氏的姻亲,而且还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这么一本万利的生意,贺父竟然能做到坐怀不乱,也难怪干了几十年还只是个典簿,连助教都混不上。
燕娘现在倒是理解了,那是因为贺云清才是这本小说、这个世界的主角。
世界上可以有比主角过得更好的人,但这个人不能是主角身边的人,更不能是被主角踩在脚底的庶妹。
当时的她完全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自己再争取一下说不定就成了。
那是她离荣华富贵、安稳人生最近的一次,只需要父母一声应允,她就能脱离这个有病的贺府,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
但禁足禁食大法再次发挥威力,燕娘断断续续被关了许久,等再知道消息时,靖川裴氏的提亲已经作废,她的书信来往也被贺家完全截断。
再后来,燕娘无计可施,才盯上了借住在贺府的陆珩。
在盯上陆珩之前,像裴愿,还有另外一些在国子监蒙学就读过的小公子,燕娘都让他们叫她燕妹妹。
对他们而言,她可能是乖巧听话的小妹妹,可能是贤惠美丽的准妻子,也可能是让人心上微乱的良人。
但对燕娘而言,他们通通都只是“荣华富贵”的象征,是她美好远望的敲门砖。
她对他们一视同仁,也因此……
时隔几年,燕娘已经差不多将那些人的书写习惯和字迹忘干净了。
就是本人站在她面前,她其实……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