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夜流光

“青鸾公子，城南又出事了！“

济世堂的伙计慌慌张张冲进后院，差点被门槛绊倒。正在研磨药材的苏云瑶抬起头，帷帽下的眉头微蹙：“慢些说，怎么回事？“

“刚、刚才城南王掌柜家的小厮来求医，说他家老爷半夜突然发狂，眼睛全黑了，见人就咬！“伙计抹了把汗，“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敢近身，说像是...中了邪！“

苏云瑶手中药杵一顿。这已是本月第三起类似病例。她迅速包好几味药材，又取出一张符纸藏在袖中：“备马车，我亲自去看看。“

城南王家大宅外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苏云瑶刚下马车，就听见院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野兽。

“让一让！青鸾公子来了！“伙计高声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苏云瑶整了整帷帽，正要进门，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景宸带着两个侍卫站在人群外围，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

两人目光隔着人群短暂相接。谢景宸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

苏云瑶假装没看见，大步踏入院中。她当然知道危险，但若真是魔气作祟，寻常大夫根本束手无策。

院内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几个家丁鼻青脸肿地躲在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被铁链锁在院中槐树上，仍在疯狂挣扎，铁链深深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全是漆黑一片！

“公子小心！“王家小厮哭道，“老爷从昨儿半夜开始就这样，力气大得吓人，已经咬伤三个人了！“

苏云瑶缓步上前，袖中符纸已悄然捏在指尖。离王掌柜还有三步远时，那人突然停止挣扎，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你...身...上...有...“王掌柜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神...的...气...息...“

苏云瑶心头一震。这魔物竟能感知她的来历？！

不等她反应，王掌柜猛地暴起，铁链铮铮作响，竟被他生生挣断一根！枯瘦如爪的手直取苏云瑶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王掌柜手腕。那人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踉跄后退。

苏云瑶回头，只见谢景宸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弩站在门口，弩箭上刻着细密的符文——正是天界常用的驱魔咒！

“景宸哥哥怎么在这儿？“她故意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同时暗中掐诀加固了袖中符咒。

谢景宸快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路过听闻有异，特来看看。“他压低声音，“这不是寻常病症，你快退后。“

苏云瑶没动。两人僵持间，王掌柜又扑了上来。这次谢景宸来不及装箭，直接拔出佩剑迎上。

剑锋与魔爪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谢景宸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迸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在那枚残缺的玉佩上。

玉佩突然泛起青光！

王掌柜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玉佩：“纹...玉...“

趁这空隙，苏云瑶终于出手。她一个闪身绕到王掌柜背后，符纸啪地贴在他后心，同时口中默念真言。

金光大作！

王掌柜发出凄厉的嚎叫，一股黑气从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鬼脸，朝苏云瑶扑来！

事出突然，苏云瑶已来不及隐藏实力。她双手结印，一道金色光幕凭空出现，将黑气阻隔在外。光幕上流转着复杂的天界符文，在凡人眼中无异于神迹。

“破！“

随着一声轻喝，金光如利剑刺穿黑气。鬼脸发出最后一声尖啸，消散在空气中。王掌柜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眼白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惨白如纸。

院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戴着帷帽的“少年“，包括谢景宸。

苏云瑶暗道不好。方才情急之下施展了高阶防御术，这下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王家小厮最先回神，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苏云瑶借坡下驴，沙哑着嗓子道：“令尊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已无碍。按这个方子调养半月即可。“她匆匆写下药方，转身就要离开。

“青鸾公子请留步。“谢景宸拦住她，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方才那金光...“

“家传护身符罢了。“苏云瑶压低声音胡诌，“见笑了。“

谢景宸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同离开王家，沉默地走在街上。

“景宸哥哥不是路过吧？“最终还是苏云瑶打破沉默。

谢景宸轻笑：“彼此彼此。青鸾...公子？“

苏云瑶帷帽下的脸一热。她早该想到，以谢景宸的聪明，迟早会识破她的双重身份。

“城南这三起怪病，你怎么看？“她转移话题。

谢景宸神色凝重起来：“不是偶然。三家受害者都曾接触过兵部流出的'古玉'。“

果然与魔界有关！苏云瑶心头一凛。看来兵部尚书确实有问题，那些所谓的“古玉“八成是仿制纹玉的魔器，用来收集人类精气供魔界使用。

“你手上的伤...“她注意到谢景宸还在流血。

“小伤。“谢景宸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倒是你，以后别这么冒险。“

他说着很自然地揉了揉苏云瑶的发顶，动作亲昵得让她心跳漏了半拍。等反应过来两人现在都是“男装“打扮，这动作有多暧昧时，谢景宸似乎也意识到了，耳根微微泛红。

“我送你回去。“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分别时，苏云瑶鬼使神差地塞给他一个小瓷瓶：“金疮药，很管用。“

谢景宸握紧瓷瓶，目光深邃：“谢谢...青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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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丞相府，苏云瑶刚换回女装，林嬷嬷就急匆匆来报：“小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

苏云瑶挑眉。自从四年前宫宴那件事后，老夫人对她一直避而不见，今日突然相召，必有蹊跷。

老夫人院中熏着浓重的檀香，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苏云瑶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老夫人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与当年苏玉娇那只如出一辙！

“瑶儿来了。“老夫人笑容慈祥，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听说你今日又去行医了？“

苏云瑶假装天真：“是呀，救了个人呢！“

“小小年纪，医术倒是不凡。“老夫人慢慢走近，玉镯在袖口若隐若现，“跟谁学的呀？“

苏云瑶暗中戒备，面上却笑得甜美：“看了些医书自学的。祖母手腕上的镯子真漂亮，是新得的吗？“

老夫人下意识捂住玉镯：“故人相赠。“她突然话锋一转，“下月十五是你父亲四十寿辰，太子殿下说要来贺寿。你准备献什么礼？“

苏云瑶心中警铃大作。老夫人向来厌恶父亲，怎会突然关心寿礼？这分明是在套话！

“瑶儿想绣一幅百寿图。“她故意说些小女孩家的主意。

老夫人似乎满意了，又闲话几句便打发她离开。出了院门，苏云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老夫人显然已被魔气侵蚀，而且比苏玉娇当年严重得多！

回到闺房，她立刻取出传信玉佩，将今日见闻简要刻印其上。玉佩微微发烫，表示谢景宸已收到消息。

夜深人静时，苏云瑶盘膝而坐，神识沉入气海。自从四年前开始修炼，她已恢复了些许法力，虽不及天界时的万分之一，但在凡间已足够惊人。

“纹玉...“她轻声呼唤，试图感应另一块碎片的位置。

腰间玉佩突然剧烈发烫！苏云瑶猛地睁眼，只见玉佩悬浮在空中，指向西北方向——正是将军府所在！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应到一股强烈的纹玉波动从那个方向传来，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

“谢景宸...“苏云瑶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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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书房内，谢景宸盯着手中泛着青光的半块纹玉，眉头紧锁。

今日在王家大宅，那魔物一眼就认出了纹玉。更奇怪的是，当他的血滴在玉佩上时，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这玉本就该与他血脉相连。

最令他在意的是青鸾公子——不，是苏云瑶施展的那道金光屏障。那绝不是凡间手段！

“难道她也是...“谢景宸摩挲着纹玉上的残缺符文，思绪万千。

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五岁那年不慎落水，本该溺亡，却在水中呼吸自如；十岁时遭刺客暗算，毒酒入喉却毫发无伤。最奇怪的是那些梦境——梦中他是个银甲战神，守护着一扇巨大的天门...

门外传来脚步声，谢景宸迅速收起纹玉。父亲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宸儿，兵部尚书今夜暴毙。“

谢景宸一惊：“怎么死的？“

“七窍流出黑血，尸体转眼化为枯骨。“谢将军压低声音，“陛下已密令为父接管兵部，暗中调查此事。“

谢景宸心下了然。兵部尚书长期接触魔器，终究被反噬。只是不知他死后，那些“古玉“流落何处...

“还有一事。“谢将军犹豫片刻，“苏相今日向为父提亲，有意将云瑶许配给你。“

谢景宸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成数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