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许言凝视着掌心那盘旋的金龙，刹那间，往昔那些模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变得无比清晰。

凄厉的哀嚎仿若尖锐的利箭，穿透他的灵魂；刺眼的鲜血似奔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眼眸；震天的爆炸如雷霆万钧，撼动着他的内心。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此刻这般真切，都如同此刻那般触目惊心。

他早已目睹过这场惨烈的悲剧，可命运却似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让他又将这一切遗忘。

回想着梦中所见到的种种惨状，许言的眼中瞬间闪过浓重的懊悔与愤恨，那目光仿佛能燃烧世间的一切阴霾。

但他立刻便意识到，当下不是沉浸在痛苦与犹豫中的时候。

必须唤出祂的名，逆转这可怕的未来！

许言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若要将周围混乱的气流都吸纳进肺腑。

他紧紧靠着萨陀那巍峨如山的躯体，以此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紧接着，他右手高高举起，直指苍穹，用尽全身力气呐喊道：

【玄穹浩渺，太极浑茫。】

【渺渺大罗境，巍巍紫极乡。】

【今焚香叩首，虔启无极天。】

【您执先天炁，踏九宸罡，破阴阳之壁，越三际之疆。】

【往溯鸿蒙初判，观万劫归藏，洞彻古今，超脱幽明。】

【伏愿垂青，暂离鸿蒙宫阙，暂辍渺渺仙境。赐下洞幽烛微之妙，授以斡旋时空之方。】

【使信士得窥造化，豁然通彻；令迷津尽化坦途，永沐祥光。】

随着许言念出第一个字，掌心的金龙好似挣脱了千年的束缚，瞬间破空而出。

仅仅眨眼之间，它便从小巧的模样膨胀化作数十米长的庞然大物。

这金龙威风凛凛，周身鳞片闪烁着璀璨光芒，每一片都似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它翱翔于那已然断裂、千疮百孔的海龙号上空，以许言为中心，方圆百米左右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那原本如海神三叉戟般迅猛前行的船只残骸，突兀地停止了移动；

汹涌得好似要吞噬天地的海啸，也莫名地凝固住了，澎湃高涨的浪潮此刻宛如被施了定身咒的巨兽，一动不动，又似凝固的树脂，定格在那里。

海龙号被从中央拦腰斩断的碎屑，四处撞飞的货物，还有不幸被卷入灾难的船员，就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以一种诡异而惊悚的姿态，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刻，以许言为中心的方圆百米空间，仿佛被从这个世界中硬生生地切割了出去，成为了一片时间与空间的孤岛。

而在这百米之外，海啸依旧疯狂肆虐，那浪潮如同一头发狂的远古凶兽，向着海岸汹涌席卷而去，越来越高！

远远望去，恰似一座正在疯狂疾驰的巍峨山峦，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彻底毁灭。

不论是那在海浪中脆弱得如同玩具般的小船，还是稍具规模的中船，又或是看似庞大却依旧无法抵御这可怕灾难的大船，在这种等级的海啸面前，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船体破碎后的残骸，在海啸那恐怖力量的加持下，更是犹如一把把锋利无比、能撕裂一切的长刀，又似一柄柄来自诸神之手、携带着无尽神威的重锤，向着任何敢于阻挡它的事物发起毁灭性的冲击。

金龙不断膨胀，直至达到极限，随后竟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纷纷散落到虚空之中。

这些光芒相互交织、融汇，最终形成了一条仿佛贯穿了整个虚空的金色长河。

这条长河神秘莫测，不知它源自何处，亦不知它将流向何方，仿若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存在于宇宙的边缘。

长河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好似一个个拥有生命的精灵，灵动而活泼。

当许言颂唱完毕，他的耳旁隐约传来一阵低语，那声音缥缈虚幻，仿佛来自遥远的太古：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我在那里等你。”

不等许言仔细思索这两句话的含义，那些星星点点的金光瞬间汹涌起来，如同天河倒灌，裹挟着偌大的海龙号，毅然决然地逆着时间长河而上。

断裂的船体在这神奇力量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原本飞出去的船员、货物，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纷纷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象犹如被按了加快一万倍的倒退键的电影，无数画面如闪电般快速闪现。

那些模糊的光影、变幻的场景，让许言根本无法聚焦，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任由这神奇的力量带着他和海龙号，在时间的洪流中穿梭、回溯。

“爹～～～”

一声饱含炽热情感的呼唤，如同一道惊雷，将沉浸在时空漩涡余韵中的许言唤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里还残留着时间逆流时的混沌光晕。

只见远方，骄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原来竟已回到了两个时辰之前。

许言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许昌林正大步流星地从船舱方向走来。

他步伐矫健，脸庞上难掩激动之色，眉眼间满是欣喜。

许言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长子，眼眶瞬间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双唇剧烈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大步冲上前，一把将许昌林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失去的时间都揉进这一个拥抱里。

许昌林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俊脸涨得通红，尴尬、紧张与羞赧交织在一起，在父亲耳边结结巴巴地说道：“爹，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怪，怪不好意思哩。”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与慌乱。

许言眼眶泛红，激动地轻轻拍打着许昌林的脊背，那布满老茧的右手在披风上来回摩挲。

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可那颤抖的指尖、急促的呼吸，却又仿佛将所有的担忧、庆幸与眷恋都说尽了。

就在这温情的时刻，“咻咻咻～～～”三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许言神色一凛，只见南海十三郎、苍松一郎和萨陀，这三位麾下大将齐刷刷地自不同方向飞跃至甲板。

他们落地无声，动作利落，却个个神色怪异。

南海十三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困惑，苍松一郎的眼神中透着警惕与不解，萨陀那魁梧如山的身躯此刻也微微紧绷。

三人一边紧盯着许言，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诡异的痕迹。

许言看着三人的到来，心中猛地一沉，当即松开了怀中的许昌林。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在三人脸上扫过，声音低沉而凝重：“你们看到了。”

这短短几个字，似有千钧之重。

三人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片刻后，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南海十三郎率先开口。

他恭敬地拱手，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老朽看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只记得，似是，似是......”

说到这里，他吞吞吐吐，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迟疑，那惨烈的画面实在太过不详，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言看着南海十三郎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

他望向波涛起伏的海面，目光复杂而深邃：“是祂救了我们。”

话音落下，三位大将神色微变，瞳孔猛地一缩，而许昌林则愣在原地，脑海中莫名闪过几幅惨烈的画面，那是被抹去的未来在他意识深处留下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