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刨壁见金

乳白色的雾气,如同破碎的丝线般,一缕一缕的飘进院内,缠向那些本就衰迷的花木,搅着淡淡的西风,将满园的红叶、黄菊、桂花,片片吹落,留下满地的秋意萧瑟,却又迷离深邃。

高思远未曾料到那琴女竟如此心思缜密,挑战郑玉婵的消息竟已悄然传遍了河阳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远及郡外。一时间,整个郡内的武林人士皆为之震动,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到处都是对此事的热议。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向当今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魔刹女发起挑战?这等胆量,莫非是视生死如等闲?

有人说是在迎春阁内三拳两脚击败了曹义雄的那位年轻人,曹义雄之名让很多江湖中人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个运气稍微好点的莽夫罢了,怕是连给郑玉婵提鞋都不配的货色。

花前雾中,高思远冷然坐在一张竹椅上,他头发蓬松,满身酒气,神色更是迷离在这雾气之中。

他不必去找自己要挑战的人,相信那人便会主动来寻他,来这迎春阁清新雅致的小院内,早已有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霎时,萧瑟的秋风忽然变的急劲起来,裹挟着一股浓厚的杀机,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已然分不清那是桂花的香味亦或者从其他地方飘来的。

高思远神色凝肃,竹椅两旁斜插着的银白色的短枪也在微微颤动,那是两柄三尺左右的短兵,兵器尾部的流苏相对飘飞。

什么样的风能从两个方向吹来,除非这股气流的中心便在这之间,高思远缓缓的站起身来,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前方:一股雾气缓缓飘来,那是比先前所见的缕缕雾气更庞大、更浓厚的。

高思远眸光一缩,握紧双枪的手微微颤动,长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来了”,他知道那是郑玉婵,故此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切。

浓雾散去,一道白色身影飘入眼前,清雅隽秀的俏脸逐渐从那朦朦胧胧、渺渺茫茫、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雾气中展现真容。

郑玉婵果然是端庄秀丽,天生尤物,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双唇确是勾起,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有如那拈花一笑的绝色佳人,那端庄严肃的打扮更像是久在佛门修习的菩萨,然其眼角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媚色。

如此矛盾却又和谐的模样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突兀,半点不合时宜,反而觉得本该如此,世间的女子本该是如此端庄且妖娆,本该有如此风姿绰约的俏模样。

一股飚风忽至,郑玉婵双掌忽地探出,婀娜纤细的身形也随势飘飞,凌空掠至高思远身旁一尺距离。

咫尺之间,高思远只觉那秀美白皙的双掌,散发着洁白圣洁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那并非只是一式,双掌连拍,漫天的掌影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竟然连高思远的退路也计算在内,若是一退,双肩必然先动,一前一后,必然会有一边强受掌力,如此一来便失了胜机。

高思远大喝一声,双枪齐发,直罩那女子胸前点去,招式大开大合,如掣电飙风,凶猛无比。

只听“砰”的一声,并非两人招式相接所发出来的声音,郑玉婵为求自保,身子飘然一退,掌势一斜,双掌中的真气掠过高思远双耳,击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柱子被斜斜的削去了一块,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却漏出了惊诧的神色,双唇张起,活活能塞进一枚水煮蛋。

一阵悠扬的琴声飘进耳中,高思远只觉心口炙热无比,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更觉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当郑玉婵察觉到高思远的异样后,立刻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她快步走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神色颇显的焦急,语速飞快的说道:“你怎么了?那日的黑手印余毒不是已经彻底清除了吗?”

郑玉婵搭起高思远的脉搏,只觉高思远浑身炙热无比,不由惊呼一声,右手猛地缩回,再望向他,只见其浑身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唇确是惨绿。

郑玉婵秀眉紧蹙,正待思索这是什么怪病时,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高思远那惨绿色的双唇微微张开,一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小虫子缓缓爬了出来。它约莫黄豆大小,翅膀透明而精致,身体闪烁着柔和的绿光。这只萤火虫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寻找目标,猛地振动双翅,以惊人的速度朝郑玉婵飞去。

郑玉婵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道萤绿的流光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那秀美颀长的玉颈,随即消失不见。她只感到颈间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与此同时,高思远的症状突然好转,脸色恢复了正常,只是仍显得有些虚弱。

郑玉婵意识到情况不妙,这里显然存在着极大的危险。她不敢多做停留,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抱起高思远。高思远虽然虚弱,但神志还算清醒,他看到郑玉婵那温柔的眸光,心中的痛苦却更深一分,只得在心中无奈的叹着气。

郑玉婵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掠过院墙。晨雾中,她轻盈地落在自己的住处。将高思远安置好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刚才那只萤火虫究竟是什么?它与高思远的症状有什么关联?那阵诡异的琴声又代表着什么?还有那石柱内藏着的金黄一片是否就是真的黄金?

郑玉婵坐在床边,仔细观察着高思远的状态。她注意到高思远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变得更加红润。但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自己的颈部,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刺痛感。

雾气随着朝阳的熏蒸,渐渐退去,而此刻,她守在高思远身边,确保高思远身体并无大碍,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单手支颐在窗边,默默的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