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诚站在木星轨道晶体城的观景平台上，望着舷窗外那颗巨大的气态行星。这座人类建造的第三座星际学府已经运行了一年，今天将迎来首批外星学员——来自鲸鱼座文明的十二位“交换生“。
“生命维持系统调整完毕。“苏芮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但他们的生理结构比预想的更...奇特。“
全息屏幕上的扫描图显示，鲸鱼座学员的身体由半固态的晶体结构组成，核心处跳动着类似量子纠缠态的蓝色光团。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携带的“教材“竟是某种活性记忆金属，能根据接触者的脑波改变形状。
“这不符合教育联盟的标准教材规范。“夜枭挠着头皮，他的黑客程序正在破解金属教材的加密层，“除非...这不是普通课程。“
沈嘉诚的量子通讯器突然亮起雨漫的专属频率。已经三年未见实体女儿的全息影像比上次更加成熟，她导师制服的领口多了一枚蛇形与六边形叠加的新徽章。
“爸爸，检测到仙女座信号了吗？“她的语气带着罕见的紧迫，“那不是普通文明，是教育联盟的创始成员之一！他们沉睡了六百万年，现在正在苏醒。“
鲸鱼座学员入驻的第七天，木星晶体城发生了第一次“教学事故“。
首席学员阿斯特拉——一个由流动晶体构成的生命体——在人类历史课上突然解体，其核心光团分裂成数百个碎片，每个都播放着不同时期的地球战争影像。
“不是故障！“马克斯冲进控制室，他的晶体手环正疯狂闪烁，“是共鸣反应！他们在用自身为媒介，向我们展示文明进化的必经之痛！“
沈嘉诚查看监控时发现，所有接触过记忆金属教材的人类学员，皮肤下都开始浮现出与鲸鱼座人相似的蓝色纹路。更诡异的是，这些纹路组成的图案，竟与当年“暗河“组织的蛇形标记有87%的相似度。
“不是巧合...“苏芮的基因测序仪发出警报，“鲸鱼座人的DNA片段中有12%与雨漫的变异基因完全吻合。他们可能是人类文明的某个分支，在更早时期就加入了教育联盟！“
仙女座信号解析完成的那天，整个太阳系网络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信号中包含的不是语言或图像，而是一段纯粹的情感脉冲。所有接触者都报告感受到了某种浩瀚的悲伤——那是一个古老文明在自我毁灭前的最后呐喊。
“这不是入学申请。“雨漫的全息影像在紧急会议上颤抖，“是毕业答辩！仙女座文明已经进化到可以创造子宇宙，他们正在请求教育联盟评估其成果！“
沈嘉诚的战术平板突然显示出一组熟悉的数据——HS-209算法的终极形态，但与当年“暗河“版本相比，这个算法被优化了近乎完美。而算法签名处，赫然是年轻时的沈耀华的量子签名！
“祖父参与了这项工程？“他的声音嘶哑，“在什么时候？“
雨漫的投影切换成星际历史资料库：“不是这一世的祖父...是七十五万年前，当他还是猎户座学院的首席导师时。“
木星晶体城的中央大厅里，人类与鲸鱼座学员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联合实验。
阿斯特拉将自己的晶体身体分解成量子计算矩阵，而马克斯等人类学员则将意识投射其中。两种文明的知识在量子层面直接交融，创造出全新的科技树分支。
“这就是教育联盟的真正目的。“苏芮监测着能量读数，“不是单向传授，而是催化不同文明间的知识突变！“
实验进行到第17分钟时，意外发生了。融合知识产生的新型算法突然突破了 containment field，像病毒般顺着量子网络向外扩散。更可怕的是，所有接触者都开始看到相同的幻象——一个由无数蛇形环组成的超级文明，正在宇宙之外凝视着这里。
雨漫的紧急通讯切入了所有频道：“立即终止实验！那不是幻象，是仙女座文明创造的子宇宙入口！他们把自己的整个文明上传成了纯意识态！“
危机在第四十八小时达到顶峰。
扩散的算法已经同化了太阳系内37%的量子节点，连月球和火星的晶体城市都开始出现异常生长。最可怕的是，地球上有0.3%的普通人突然获得了星际学员才有的能力，却表现出强烈的排他性。
沈嘉诚站在木星控制中心，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启动当年马博士设计的终极协议，但不是为了毁灭，而是将雨漫从猎户座紧急召回。
当雨漫的飞船穿越临时开启的虫洞抵达时，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十二位来自不同星系的导师组成联合干预小组，他们的身体散发着各色光芒，却在手腕上戴着与人类学员同款的晶体环。
“解决方案不是对抗。“雨漫拥抱着父亲，她的体温比常人低许多，“是更高级的融合。“
她向整个太阳系网络释放了一段特殊的量子编码——这是人类学员在过去五年创造的所有知识的精华，混合着鲸鱼座人的晶体智慧，以及教育联盟数百万年的经验。
奇迹发生在第七天的黎明。
异常算法没有消失，而是被转化成了某种稳定的桥梁。通过它，有限的生命体能够短暂地体验纯意识文明的视角，然后再安全返回。这不是失控的病毒，而是文明进化的下一块跳板。
仙女座信号突然变得清晰，传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语言学家震惊——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普通话：
“测试完美通过。人类文明展现出独特的创造性思维，正式获得'跨维度导师'资格。“
沈嘉诚这才明白，整个危机都是精心设计的终极测试。而更震撼的是，测试的答案不是某种技术，而是人类在绝境中表现出的那种不顾一切保护同伴的本能。
毕业典礼在重建的木星晶体城举行。
雨漫站在星际导师们中间，她的徽章已经变成了代表最高级别的七色星芒。沈嘉诚望着女儿指挥各族学员搭建跨维度通讯网络，突然注意到她的动作中带着自己惯有的小习惯。
“不是结束。“夜枭递过来一杯火星威士忌，“我刚黑进...啊不是，是受邀访问了教育联盟的中央数据库。猜猜下一批交换生来自哪里？“
全息屏上显示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坐标——位于银河系中心的人马座A*附近，一个能够操控引力的文明刚刚发出入学申请。而他们的种族特征图像，赫然是当年“暗河“组织蛇形标记的立体版本。
“轮回永无止境。“苏芮的监测仪捕捉到雨漫眼中闪过的星芒比以往更亮，“但这次，我们是站在讲台那一侧的人。“
沈嘉诚望向舷窗外，木星的巨大红斑中似乎有蓝光一闪而过。在肉眼看不见的量子维度里，人类文明的标志正在教育联盟的最高层级闪烁，而更多未知的星域等待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