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难听，但都是大实话

晚自习。

方永平接了个电话，不知什么事，吩咐学生们先自习，便离开了教室。

老方一走，原本像潭死水般的教室顿时活了。

卫晴从抽屉里摸出了几颗糖，分了前排的孙玲和另一个女生各一颗，随后才问简安宁，“你要尝尝吗？这牌子的糖挺好吃的。”

简安宁迟疑了会儿，慢慢伸手，从卫晴的手心里拈了一颗，剥开后放进嘴里。

卫晴问：“怎么样？”

简安宁品了会儿味道，小声说：“嗯，是挺好吃的。”

卫晴咧嘴一乐，“嘿，我还以为你不爱吃零食呢。”

过去她和女生们分享零食时，简安宁总是表现得兴趣寡淡，很少回应。

简安宁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默默吃糖。

她只是想和她们保持距离罢了。

不敢拒绝，所以宁愿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可是今天体育课上的事，让她开始有了一点点的动摇……

大家，真的都很好……

“对了，这颗是牛奶味儿的、还有巧克力味儿的，我觉得也挺好吃的，你都尝尝。”

简安宁微翘起了唇角，“好。”

又在笑了啊，她。

陈云舒想。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

“喂喂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全身一震，他扭头看向薄天翔，“你说什么了？”

薄天翔没好气地道：“今天的英语作业是什么，我问了三遍你都没反应，尽望着那边发呆！那边有什么东西啊，这么好看？”

脸上有点燥热，陈云舒说：“谁看那边了，我在想事呢。”

薄天翔朝方才他看的方向望了眼，突然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靠，你该不会在看简安宁吧？还说不是发春？”

陈云舒立即否认：“没有，不是，别瞎说啊。”

“就算是也没用，她又不可能看上你。”薄天翔语重心长地说，“别怪兄弟说话难听，都是大实话。她成绩好，长得漂亮，眼光估计低不了，庞源那条件都被她拒绝了，你就更没戏了。”

“人家每次能考900多分，你呢，连700分都够呛。老方不是常说，高一分，隔千人。你和她差距两百多分，你算算隔了多少人？那都不能算是壕沟了，简直是马里亚纳大海沟了……”

“做人有梦想是好的，爱幻想就不对了……”

“你能不能闭嘴，我都说了没在看她！”陈云舒恼羞成怒。

“行行行，没看。”

陈云舒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错题本上，开始订正今天的数学试卷。

这张卷子虽然有点难度，但他发挥得还可以，考了110分。

不过，和简安宁的满分比起来，又正如薄天翔说的一样，差距大到他都感觉有些遥不可及。

人家不是只能考150分，是因为试卷的满分只有150分……

烦！

好烦！

烦死了！

陈云舒也不知道原因，总之，胸口里有股闷闷的烦乱，好像揣了只小耗子，不受控的到处乱窜。他想将它揪出来，狠狠地踩上几脚，踩得稀巴烂，可又抓不住、摸不着它。

这种烦闷，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陈云舒再也没看过简安宁一眼。

放学后，他推着单车走出校门，往回家的方向骑。

边骑着，目光边随意地扫过了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那里有不少学生在等车。

突然，他的视线定了定。

简安宁也在人群中。

这时，一辆公交车进了站。

简安宁上了这辆车。

车还挺空的，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用手撩了下耳边的一缕碎发，并很随意地朝车窗外望来。

突然，她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陈云舒的身上，并且停顿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后，简安宁的小手缓缓抬到胸口的位置，朝他幅度很小地挥了挥，同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似乎在和他再见。

陈云舒的心脏，顿时很用力在胸口里撞了一下。

直到公交车开得影子都没了，他才继续骑车。

一边骑，一边想。

要不要试着……

学习稍微认真一点？

公交车上。

简安宁慢慢放下手，指尖揉捏着书包的肩带，心跳一点点平息下来，直到正常频率。

早上的时候，这个叫陈云舒的男孩子，还只是她众多不熟悉的同班同学中的一个。

怎么到了晚上，就已经成了让她可以挥手再见的人了？

短暂的一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竟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人生，真是很奇妙呢……

……

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一开门，小团子颠颠地跑到陈云舒的脚边，抱住了他的腿，“哥哥你回来啦！浅浅想死你啦！”

陈云舒笑了，一把抱起妹妹，来了个举高高。

“是啊，我回来了！”

小团子格格地笑。

她是陈云舒的妹妹，今年三岁，大名陈云浅，小名浅浅，最喜欢和哥哥玩举高高游戏了。

“饿了吧，晚上炖了山药乌鸡汤，给你热一碗，再放点年糕啊。”老妈苏容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好嘞。”陈云舒放下陈云浅，摸摸她脑袋，“行了，自己去玩吧。”

“再来！”陈云浅张开双臂。

陈云舒又将她举了一次。

“再来！再来！”

陈云舒无奈，蹲下来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没完了啊？我还得学习呢。”

陈云浅很乖巧地点头，“哥哥要学习，浅浅不玩了。”

老爸陈正岳呵呵笑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一回来就说要学习。”

陈云舒嘿嘿笑了声，拎着书包回了房间。

坐在桌前，面前平摊着一本物理习题集。

精神抖擞地翻到其中一页。

就从最讨厌的物理小妖精开始攻略吧！

fighting！

十分钟后。

陈云舒开始咬笔头了。

好难啊……

果然是一生之敌……

苏容推开门，端过来一碗煮好的山药乌鸡年糕汤，还有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半个切好的红心火龙果。

瞥了眼他做到一半的物理练习，老妈摸了摸他的头，“你爸说你在房间里学习，我还不信，以为你在偷偷玩呢。好了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学。”

陈云舒拿起勺子，喝了一大口汤，差点烫坏舌头。

“小心点儿。”苏容被气笑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你不会先吃火龙果啊？”

“先放一下，凉了我再吃。”

“那好，我等下来拿碗。”

苏容出去了，陈云舒继续对付物理题。

做了几道后，他翻到后面对答案。

妈的，全错了。

陈云舒一下子就心灰意冷，将笔扔到一边，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算了，我又不是这块料，费这个劲干嘛啊……”

这时，他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年少轻狂：“学神，在吗？”

勾股定理：“？”

年少轻狂：“你每次考试，真能考1000多分？”

勾股定理：“也不一定，有次没考好，只有995分。”

年少轻狂：“……咱俩不是平行世界吗？为什么你的成绩比我好那么多？”

他不明白，自己和勾股定理的人生，究竟是在哪个岔路口处出现了分歧，导致走向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