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学姐

白浪顺势接话:“那您的损失之二,今天也给您带来了。”

闻忘川微微一愣,眉头皱起:“之二?”

白浪潇洒地朝着后排一指,“沈处!若溪~!”

唰!

整个教室,不管是刚才还沉浸在白浪那番理论里的学生,还是讲台旁的闻忘川,目光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射向后方!

沈若溪:“……”

她的脸颊噌地一下就红透了,热得发烫,简直想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最好是直接钻回十年前!

“沈若溪?我好像听闻老提过这名字?”

“卧槽,就是那个放弃本校保研,直接杀出国的大佬学姐啊!”

“我的妈耶,今天什么风把这么多神仙都吹回学校了?组团观光吗?”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飘进沈若溪的耳朵里,她压下心头的窘迫,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服,硬着头皮走上讲台。

“闻老师,好久不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沈若溪接着说:“我今天陪白浪过来看看您。当年的事,让您费心了。”

闻忘川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的笑意柔和了些,“过去的事了,人各有志嘛,选择没有对错。看到你们现在都好,我就放心了。”

叮叮叮......

恰在此时,下课铃声解救了沈若溪。

闻忘川收拾了教案,“行了行了,同学们。今天信息量很大,都回去好好琢琢磨磨。”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白浪和沈若溪身上,“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白浪冲沈若溪挑了挑眉,做了个“看吧,逃不掉”的口型,脸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沈若溪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

面对这位曾经寄予厚望的恩师,这份迟到了整整十年的“办公室谈话”,终究是要面对的。

...

...

闻忘川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有一股子老学究的严谨,书架顶天立地,文件堆放整齐。

他招呼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饮水机旁,拿出茶叶罐,慢条斯理地开始泡茶。

白浪一点不见外,往沙发上一瘫,姿态比当年上学时还随意,就差把腿翘到茶几上了。

而沈若溪则坐得笔直,背挺得像是在听训,根本不敢靠着沙发背。

“说吧。”

闻忘川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你小子,今天在课堂上搞这么一出,总不会真是闲着没事,跑来给我捧哏的吧?”

白浪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哪能啊,老闻。这不是毕业越久,越觉得您当年教的东西是真金白银嘛。

今天主要是想回来沾沾学术仙气,顺便看看您老人家身体如何。”

“少跟我来这套。”

闻忘川哼了一声,显然不吃他这套,“我还不了解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年逃课都比谁溜得快,今天这么积极,还带着小沈一起来,肯定有事。”

他顿了顿,看向沈若溪,“小沈,你说,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若溪被点名,心里微微一紧。

她飞快地瞥了白浪一眼,见他正冲自己挤眉弄眼,说:“闻老师,我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他就是叫我一起来看看您。”

闻忘川见沈若溪有些拘谨,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刚刚听白浪这小子喊你沈处,怎么,进体制了?”

沈若溪赶紧摇头,“没有,闻老师,他那是瞎叫呢。”

她顿了顿,“当年放弃保研之后,我申请了国外的学校,去英国读了公共政策的研究生。”

“公共政策?”

闻忘川相当意外,他放下茶杯,重新打量着沈若溪。

在他记忆里,这姑娘当年在经济学上的灵气和悟性是顶尖的,怎么会转去一个更偏社科管理的方向?

这跨度可不小。

沈若溪接着解释:“当时可能是觉得纯粹的经济模型有时候离现实有点远,我想去看看那些理论和政策,在实际的社会运行中是如何被制定、执行和产生影响的。”

她停顿了一下,“在英国那几年,接触的东西确实多,眼界是开阔了。但也越发觉得,现实太复杂了,不是哪个单一学科就能框住的。””

闻忘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有这种思考是好事。经济学本身也是经世济用之学,最终还是要落到现实中去检验。

那么,读完之后呢?按理说,公共政策出来,进政府部门或者大智库,路子都不错。”

“毕业后,也试了几个方向。”

沈若溪详细地说:“在伦敦给议员当过政策分析助理,回国后去了家国际咨询公司,还短暂参与过一个做教育公平的NGO项目。”

她的声音放低了些,“但……怎么说呢,总感觉差点意思。要么是身在其中,发现能撬动的太少;要么是站在外面喊话,人家根本不听。

兜兜转转一大圈,好像一直没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定下来、觉得特踏实的位置。”

白浪在旁边听着,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沈若溪抬起头,坦然地看向闻忘川,“后来,正好北外那边有个机会,招行政岗,我就想,也许回校园,换个角度看看,会不一样。”

“所以,我现在就在北外的教务处工作。”

闻忘川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确实没想到。

当年那个眼神锐利、逻辑清晰,被他和几个老伙计一致认定能在学术界搞出大名堂的得意门生,最后竟然选择了一个高校的行政岗。

不是说行政岗不好,高校运转离不开行政。

只是,在他这位老派学者看来,沈若溪这样的天赋和头脑,不去搞研究,不去参与政策制定,窝在教务处处理繁杂事务,这简直是明珠暗投,太可惜了!

闻忘川的眼神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关切和惋惜。

“从象牙塔尖,到社会摸爬滚打,再回到校园,这本身就是难得的经历。北外平台也好,你安心做着。”

他停顿了片刻,“要是有哪天觉得不顺心了,就给我打电话。”

他加重了语气,“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想办法给你在我们经管院,弄个正儿八经的教职!只不过……”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不能再像当年那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白费我一番心意!”

这话,是承诺,也是敲打,带着十年前未消散的遗憾。

沈若溪心中猛地一暖,十年来的委屈和迷茫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眼眶瞬间就热了,她用力点头:

“谢谢您,闻老师!我记住了!”

闻忘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然后,他锐利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旁边装了半天透明人的白浪:

“好了,小沈这边清楚了。你小子呢?最近在中金那边怎么样?项目还顺利吧?”

白浪刚想开口吹嘘两句,沈若溪就抢答了,“闻老师,白浪他辞职卖炸鸡去了。”

“什么?!”

闻忘川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泼出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另一个得意门生,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炸鸡?!白浪!小沈说的是真的?!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