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自宫

随着贾布身死,余下教众见此纷纷放下手中刀剑,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等待圣姑的处置。

令狐冲猛然瞥见李斌的身影,剑眉瞬间扬起,眼中满是惊愕:“李师弟?你怎会在此?”

“大师兄。”

李斌神色自若,双手抱拳,先向令狐冲微微颔首致意。

而后转身面向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见过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话音清朗沉稳,在寂静的场中回荡。

“两位前辈既然都在此,晚辈刚刚获得一条消息,事关中原武林安危,请两位前辈详察。”

说罢,李斌便将玉真子所言的机密,从六欲教的阴谋到昆仑派的危局,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闻听此言,方证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皆是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双手合十,沉声道,“小施主此言确凿否?不知那昆仑派的玉真子现今身在何处?”

李斌拱手答道:“晚辈前来恒山之时,昆仑派玉真子已动身前往少林。此事关乎武林安危,若昆仑派遭逢不测,六欲教势力必将坐大,届时恐难以制衡,还望两位前辈速作决断。”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决然之色。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长叹一声,道,“昆仑派乃武林正道支柱之一,若被六欲教所灭,西域必成魔教肆虐之地,届时中原亦难独善其身。”

冲虚道长微微颔首,拂尘一摆,肃然道:“方证大师所言极是。六欲教野心勃勃,若任其坐大,江湖必将再起腥风血雨。”

“然则,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需返回山门商议一番,而且此事也需与其他门派共同商议。”

随后两人便双双离开恒山,脚步沉重的返回了山门。

待两人离去后,李斌转身望向令狐冲,神色凝重。

“大师兄,小师妹身中奇毒,不知平大夫可还在恒山?”

“什么?”令狐冲闻言脸色骤变,手中酒葫芦差点脱手,“小师妹中毒了?我这就去找平大夫,带他回华山!”

令狐冲心急如焚,竟未察觉身旁任盈盈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

“大师兄且慢。”李斌连忙拦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解药我已取得,只是需请平大夫查验真伪,确保万无一失。”

令狐冲这才稍稍定神,接过瓷瓶仔细端详:“这...你是如何...”

任盈盈此时轻声道:“令狐大哥,救人要紧。不如我们即刻去找平大夫?”她语气温柔,却难掩眉宇间的落寞。

三人步履匆匆穿过恒山回廊,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

厢房内,平一指正俯身在案前,烛火将他紧锁的眉头映照得格外深刻。他小心翼翼地刮取药粉,时而凑近鼻尖轻嗅,时而置于舌尖细品。

“此药炼制手法精妙,”平一指终于直起身来,指尖仍捻着残余的药末,“确是解百毒的良方。只是可以对症,需得亲眼诊过脉象,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令狐冲闻言,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动了些许,抱拳道:“如此便有劳平大夫移步华山。珊儿她...”话到此处,喉头竟有些哽咽。

平一指摆摆手,已开始收拾药箱:“令狐少侠不必多礼,既是令师妹中毒,在下义不容辞,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任盈盈。

任盈盈静立窗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素白的衣袂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轻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可好?”

话音未落,袖中玉箫已不自觉转了个婉转的弧度。

四人一路疾驰,马蹄踏碎山间薄雾。

令狐冲始终策马在前,青衫被山风鼓荡,背影透着说不出的焦灼,任盈盈的坐骑落后半个身位,她望着令狐冲紧绷的肩线,眸中泛起涟漪般的忧思。

抵达华山时,岳灵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宁中则守在床前,见众人归来,眼中终于现出一丝希望。

“冲儿,斌儿,你们来了,快看看珊儿!”宁中则急切道。

见状,平一指二话不说,立即上前为岳灵珊诊脉。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叹一声:“果然是七绝散,若非你们取得解药及时,恐怕...”

令狐冲闻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

平一指取出解药给岳灵珊服下,随后又辅以金针渡穴,整整三个时辰,他额上布满汗珠,却始终全神贯注。

终于,经过一番救治后,岳灵珊的脉搏渐渐平稳,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毒已解了大半,再服几剂调理的药,当可痊愈。”平一指擦了擦汗,疲惫地说道。

令狐冲深深一揖:“平大夫大恩,令狐冲没齿难忘。”

宁中则也连连道谢。这时,岳灵珊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唤了声:“李大哥,大师兄...”

令狐冲连忙上前,却见任盈盈悄然退出了房间。他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恐怕伤了她的心。

李斌快步上前,只见岳灵珊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血色,那双杏眼虽仍带着倦意,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小师妹好生将养,万事有我们。”他轻声说着,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待岳灵珊沉沉睡去,众人轻手轻脚退出内室。厅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凝重的面容。

“六欲教此番来势汹汹,”岳不群负手立于厅中,紫霞功袍无风自动,“一旦昆仑覆灭,我华山派必成其下一个目标。”他目光扫过座下弟子,在看到令狐冲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宁中则指尖轻叩茶几,沉声道:“师兄,以我华山现今之力...”

“我知道。”岳不群突然打断,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当年华山未分剑气二宗时何等风光,如今竟要面临灭派之危?

岳不群望着厅上“浩然正气”的匾额,喉头滚动了一下。

三更时分,思过崖上寒雾弥漫。

岳不群独坐青石,借着淡淡的月光抚摸着手中那本《辟邪剑谱》。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扉页上“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八个朱砂小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崖下松涛阵阵,恍惚间似有历代祖师在耳畔叹息。

岳不群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师父将掌门铁剑交给他时说的话:“君子剑,重若千钧。”他低头看着腰间佩剑,剑穗上宁中则亲手结的同心结已然褪色。

“华山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岳不群猛地扯断剑穗,从袖中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寒光闪过,崖间惊起数只夜鸦,鲜血顺着青石纹路渗入地下。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海时,岳不群已运完最后一个周天,缓缓睁开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只是当他试图微笑时,嘴角却扯出个诡异的弧度,再不复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