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夜是个闷葫芦，可他对稀奇古怪的事却有股莫名的热情。乡野怪谈、都市传说、未解之谜、灵异故事，但凡带点神秘色彩的，他都爱琢磨。这天，他骑着单车穿梭在保市街头，夕阳斜照，街道喧嚣。路过一条窄巷时，他瞥见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门匾斑驳，歪歪斜斜地写着“出马·算命”四个字。店面破旧，木门半掩，像是随时会塌。楚千夜心头一痒——出马仙这行当，他早有耳闻，尤其在东北盛行，传闻那些仙家附身的场面诡异又玄乎。他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好奇，停下车，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昏暗得像蒙了层灰，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杂着老木头的霉气。货架上零散摆着些符纸和香炉，角落里一盏油灯幽幽亮着，投下摇曳的影子。最深处坐着一个人，背对门口，身形模糊，光线太暗，看不清是男是女，老还是少。楚千夜咽了口唾沫，脑子里闪过灵异漫画的画面——疯癫的老头老太，跳着怪舞，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他定了定神，低声道：“有人吗？”
那人闻声转过身，竟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八九岁。昏光勾勒出她清秀的轮廓，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皮肤白皙得像初雪，透着股不染尘俗的气质。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垂在耳侧，衬得她像画里走出的仙子，柔美中带着三分疏离。她微微一笑，唇角轻扬，像是春日初绽的杏花，令人心头一暖。
“有人。”她的声音如清泉流过山涧，低柔却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能抚平听者的杂念，“你有什么事？”
楚千夜愣了愣，心想这准是出马仙的徒弟或女儿，哪有这么年轻的师傅？他挠了挠头，含糊道：“我想……算个命。”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小朋友，你这年纪，算什么命？运气不好？”
楚千夜脸一红，随口搪塞：“不是，就……看看考研能不能考上。”
其实他压根没想算命，就是好奇出马仙怎么“发功”，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唱跳折腾。他盯着女子，暗自期待点什么。
她轻轻点头，笑容未减：“好，我帮你看看。”说着，她从桌上抽出一张黄纸，递给他，“把你的姓名、住址、年龄写下来。”
楚千夜照做，歪歪扭扭写完，递了回去。她接过纸，低头凝视片刻，纤长的手指轻抚纸面，像在感知什么。接着，她闭上眼睛，沉默了约莫半分钟。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像是笼了层薄雾。楚千夜大气不敢出，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她睁开眼，目光清亮：“你能考上。”
楚千夜一愣，心想：就这？这么敷衍？不是明摆着忽悠人吗？他正想开口，女子却像读懂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别惊讶。出马仙分文武两脉，你想的那种又唱又跳、吵吵闹闹的，是武堂口。我走的是文堂口，用不着那些繁琐的仪式。”
楚千夜半信半疑，嘀咕道：“那……多少钱？”
“你是学生，收你十块就行。”她顿了顿，补充道，“别人我至少收五百。”
“十块？”楚千夜更糊涂了，刚想问为什么，她却抢先道：“一般来说，若一个人福薄命浅，或者大难临头，我们是不收费的。”
楚千夜吓了一跳，忙摆手：“姐，你是说我没运了？还是要……要挂了？”
她捂嘴轻笑，笑声如银铃轻响，似春风拂过湖面，带着股让人心动的魔力。楚千夜脸一热，脑子晃悠悠的，竟忘了刚才的紧张。她摆手道：“瞧你吓的。正因为不收费不吉利，所以我才象征性的收你一点，我本来想不收费的。”
楚千夜松了口气，可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他正想追问，她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夜空，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你是不是对这些怪事特别好奇？灵异、怪谈、未知之谜？”
楚千夜一愣，点点头：“还……还行吧。”
她笑意更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慧根深厚，灵光内藏。你家里，祖上，定有供奉仙佛之人吧？”
这话让楚千夜满头雾水。慧根？灵光？他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哪懂这些玄乎玩意儿？不过她倒也没全说错——他奶奶信蛇仙，每逢节日总要点香拜拜。小时候，他还曾在院里见过一条金黄色的蛇，粗如手臂，鳞片像流动的阳光。他吓得跑进屋喊人，可一眨眼，那蛇就不见了。他甩了甩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女子突然道，语气认真，“我可以教你我的本事，解开你好奇的那些谜。你这样的资质，百年难遇。”
楚千夜傻眼了。徒弟？这姐姐莫不是开玩笑？一个大学生跑去学出马仙，同学听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可转念一想，她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温柔，每天跟她在一块，怕是做梦都得乐醒。他干笑两声：“姐，我还得考研，怕没空搞这些……牛鬼蛇神。”
她不以为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关系，你回去好好想想。等你考上研究生，再来找我。”
楚千夜一听，嘀咕道：“那我考不上咋办？不就见不着你了？”
她笑而不语，只轻轻摆手：“去吧，别多想。”
楚千夜抓了抓头，觉得这一趟稀里糊涂。他朝她挥挥手：“那行，姐，我先走了，再见。”
推门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子站在昏光中，笑意浅浅，像是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巷外的夕阳已沉，夜色如潮涌来，隐隐间，他觉得心头多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楚千夜这人，心宽得像条大河。那间昏暗小店里女子的奇谈怪论，几天后便被他抛诸脑后，淹没在考研的题海里。说实话，他从没真指望考上，不过是大四空虚，跟着同学随大流罢了。整天无所事事，盯着宿舍剥落的墙皮发呆，那种空洞的生活想想都让人发怵。倒不如埋头刷题，起码有点事做，日子也好打发。
时间一晃，到了来年四月，楚千夜运气不错，竟真考上了津市一所高校。录取通知书到手的那刻，他乐了好一阵，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便被更深的空虚吞没。研究生生活远没有他想象的精彩——除了窝在出租屋里刷手机，就是对着窗外发呆。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他心底的雾，散也散不开。
这天，他瘫在沙发上，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也不知怎的，脑海里冷不丁闪过一年前的画面——那个巷尾的小店，昏黄的油灯，还有那位笑如春风的女子。她说的话，玄乎得像谜，考上再来找她……他当时只当玩笑，可现在回想，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藏着什么，总让他心里痒痒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自言自语，翻身坐起，心头莫名多了点期待，“去找她聊聊，没准真有点意思。”
他抓起外套，推开门，暮色已浓。街灯一盏盏亮起，远处天边，一颗星闪烁得异样，像在低语什么。他愣了愣，随即笑自己想多了，迈步走进夜色。却不知，这一步，将带他走向命中注定的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