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鳞复活

非遗日的喧嚣已过去半月,唐棠的指尖在石板上轻巧地滑动,糖稀如金线般流淌。她额间的猫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糖画摊前围观的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叹。

“姐姐,这只猫会眨眼睛!”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手指几乎要碰到糖画。

唐棠笑着将糖画递给她:“小心烫。”糖猫咪在她掌心伸了个懒腰,尾巴尖微微翘起,竟与巷口那只黑猫的神态一模一样。

暮色渐沉,游客散去。唐棠收拾着工具,忽然察觉胸前的三才护法钱微微发烫。她掏出铜钱,发现中央的猫形图案比往常更加清晰,铜钱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

“金鳞?”她轻声呼唤,心跳突然加速。

铜钱没有回应,但当她经过巷口的垃圾桶时,一阵微弱但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唐棠蹲下身,在垃圾桶后方的阴影里发现了一团金色的丝线——正是那晚金鳞用来束缚陆九幽的灵线,只是已经黯淡无光。

她刚触碰到金线,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金线如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腕,三才护法钱剧烈震动,一段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月夜下的城隍庙废墟,金线编织成茧,包裹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茧中传来微弱的心跳声,但金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消散...

幻象消失,唐棠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攥紧金线,感受到一丝几不可察的灵力波动——金鳞没有完全消失,他的灵识还残存在这些金线中!

“需要更多灵力...”唐棠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爷爷笔记末页那个被糖渍模糊的阵法图案。她飞奔回工作室,翻出那本泛黄的笔记,将糖稀涂抹在模糊处。被掩盖的符文渐渐显现——那是一个以糖画为媒介的聚灵阵。

窗外,月亮渐渐升起,接近满月的银辉透过玻璃,在三才护法钱上投下奇异的光斑。唐棠福至心灵,将铜钱放在阵法中央,开始按照爷爷记载的方法绘制糖画符文。

糖稀在月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当她画完最后一笔,整个阵法突然亮起。铜钱悬浮到空中,金线如获新生般舒展开来,在阵法上方交织成一个小小的猫形轮廓。

“唐...棠...”微弱的呼唤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金鳞!”唐棠的眼泪砸在石板上,“怎么才能帮你?”

“月相...特殊之夜...”猫形轮廓若隐若现,“三才...完整...”

话音未落,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撞开窗户。唐棠猛地回头,看见窗外梧桐树上立着一道黑影——是个穿墨绿色旗袍的女子,手中把玩着一支毛笔,笔尖滴落的墨汁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晚上好,糖画师。”女子声音甜腻,“没想到陆九幽那个废物失手后,还能捡到这样的便宜。”

唐棠下意识护住阵法:“你是谁?”

女子轻盈地跃下树枝,旗袍开叉处露出小腿上蔓延的青色纹路——那纹路与饕餮纹有七分相似,却更像某种古老的水族图腾。

“苏青,'活墨'技艺传人。”女子用毛笔在空中画了个圈,墨迹竟悬浮不散,“本来只是来踩点,没想到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三才护法钱,“把铜钱给我,我可以帮你复活这只小猫。”

阵法中的猫形轮廓突然炸毛,发出无声的嘶吼。唐棠抓起糖勺,糖稀在指尖凝成细针:“离我的东西远点!”

苏青轻笑,毛笔突然点向窗口的盆栽。墨汁溅在叶片上,整株植物瞬间枯萎,而墨迹却膨胀成一条墨蛇扑向唐棠。

唐棠甩出糖针,糖与墨在空中相撞,爆出一团黑雾。等雾气散去,苏青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阴森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月全食之夜,我会来取...”

阵法光芒渐弱,猫形轮廓重新化为金线落回铜钱表面。唐棠颤抖着捧起铜钱,发现背面多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次日清晨,唐棠顶着黑眼圈敲开张影的病房门。他正在收拾出院行李,右臂上的饕餮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活墨?”张影皱眉,“我师父提过,说是清末失传的邪门技艺,能用墨汁吞噬其他艺术品的'灵韵'。”

林巧正在窗边剪一对蝴蝶,闻言剪刀一顿:“上届非遗展有个苏绣传人突然病倒,她的作品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团黑墨...当时都以为是潮湿霉变。”

唐棠掏出三才护法钱:“金鳞的灵识还在,但需要特殊月相才能复活。那个苏青明显是冲着这个来的。”

铜钱在三人中间微微发亮,投射出一幅模糊的星图。张影突然激动地指着其中三个相连的星点:“三才宴!我师父的皮影戏里演过,当这三颗星连成一线时...”

“天地人三才贯通。”林巧接话,剪刀在空中划出三道银光,“下个月望日正好是三星连线!”

唐棠的糖勺无意识地在掌心转动:“苏青说的月全食之夜...就是那天。”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推着轮椅上的白发老人进来。老人怀中紧抱着一卷皮影,浑浊的眼睛突然盯住唐棠手中的铜钱:“三才...宴...”他剧烈咳嗽起来,皮影卷轴掉落在地,展开的竟是残缺的城隍庙布局图,中央用朱砂标着三个血点。

“老馆长?”张影惊讶地扶住老人,“您怎么...”

“逃...快逃...”老人死死抓住唐棠的手腕,“他们来了...饕餮...活墨...都是'那个'的爪牙...”

唐棠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额间猫纹灼烧般疼痛。恍惚中,她看到老人瞳孔里映出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与金鳞的眼睛一模一样,却冰冷得令人战栗。

护士匆忙给老人注射镇静剂。在老人陷入昏睡前,唐棠听到他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三才...不是三种技艺...是三位...一体...”

夜幕降临,唐棠独自在工作室调试新熬制的糖稀。这次她加入了金线融化后的金粉,糖稀呈现出罕见的琥珀金色。当她把糖稀浇在铜钱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糖稀被铜钱完全吸收,猫形图案竟然动了动耳朵。

“金鳞?”唐棠轻声呼唤。

铜钱没有回应,但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什么遮挡。唐棠抬头,看见苏青倒挂在窗外,旗袍下摆垂落如蝙蝠翅膀。她的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找到你了。”

玻璃爆裂的瞬间,唐棠抓起滚烫的糖锅泼向窗口。苏青怪叫着闪避,但仍有几滴糖浆溅到她的旗袍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冒烟的小洞。

“你竟敢!”苏青面容扭曲,小腿上的青色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皮肤爬上脖颈,“我要把你的糖画摊变成墨池!”

毛笔挥洒出的墨汁在空中凝成箭矢,唐棠仓促间用糖勺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一支墨箭擦过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摸到温热的血,突然福至心灵,将血珠抹在铜钱上。

“甜尽苦来!”唐棠高喊。

铜钱爆发出刺目金光,糖稀从锅中自动升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猫爪拍向苏青。苏青尖叫着被击飞出窗外,但她的墨箭也同时击碎了工作台上的聚灵阵。

唐棠跪在地上,看着好不容易收集的金线再次黯淡下去。她颤抖着捧起铜钱,发现背面的裂纹又多了几条。

“三星连线前,我们必须找到保护金鳞的方法。”她对着空荡荡的工作室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可能听得到的某个存在。

窗外,梧桐树梢掠过一道黑影,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