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是在顾家家宅中举行的。
没有对外,来得都是顾家的亲友,即便黎浅现在在人少的阳台,可人来来往往,随便一眼就有可能被看到。
“你放开我!”
黎浅的体格在强健的男人面前太过纤弱了,她挣扎了几下,那横在腰间滚烫的手臂,丝毫未被撼动。
顾云昭眼眸一深,眼里有着明显的嘲弄之意,“刚刚挑衅我的时候,不还挺勇的?现在又在怕什么?”
黎浅慌张的扫视了一圈,一张小脸满是窘迫和慌张。
小兔子急了是会咬人,可面对凶狠的狼群,这样的张牙舞爪,只会显得可笑。
“顾轩可是你的侄子!”
“所以呢?”
“小叔,请-自-重!”黎浅咬牙切齿,要是这个男人还不松手,她真的可能会上前咬他一口。
“自重?”顾云昭笑,又往黎浅凑近了一些,“黎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扑过来强吻我的?”
黎浅的手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眼神颇有些同归于尽的意思,“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生意人讲究个你来我往。”
“不可能!!”
顾云昭的手在黎浅的腰上动了一下,那滚烫的热意激得女孩儿身体一颤。
这么……敏感?顾云昭挑眉。
“上一次跟我对峙的时候,你用一个月让顾轩跟你订了婚,这次对峙完,是不是再等一个月,我就真该改口叫你侄媳了?”
说完,顾云昭手松开了,昂贵的西装就是好,一番折腾下来竟没留下半点褶皱。
不过手背上,却被女人掐出了好几个指甲印。
他的手指在那浅浅的印子上抚了抚,一如当时他指尖擦过被吻过的嘴唇。
好像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黎小姐,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我拒绝!”黎浅说完便转身便走,
“你可以拒绝。”顾云昭上前一步,低头凑到黎浅的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生来的傲慢。
他说:“黎浅,这本就不是需要双方同意的一个游戏。”
说完,顾云昭长腿一迈,先她一步离开了。
留黎浅独自站在阳台,为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一点点的后悔和一丝丝的瓦解。
他想折磨她,太容易了。
生活不是无脑爽文,小白兔再怎么自我强大,也不可能是狼的对手。
她怎么能忘了,早在六年前,她就招惹过他。
黎浅不是港城人,而是从内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镇里一步一步考出来的。
改嫁的妈,牢中去世的爸,卷走家中所有财物失踪的哥哥和破碎的她。
考到遥远的港大并拿到全奖,对黎浅来说,简直就是奋命一搏。
然而,就是因为太拼了,本就体质羸弱的她,在港城高强度快节奏的生活学习下,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大病了一场。
黎浅第一次见顾云昭,就是在他的车盘底下。
过马路时晕倒,险些被卷入车底连命都没了。
因为撞的是豪车,黎浅甚至顾不上自己受没受伤,想要爬起来道歉的时候,顾云昭却递过来了一沓钱。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那个男人看她时那嘲弄轻厌的眼神,以及那句——“有啲钱系有命赚,冇命使。”
初到港城,她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直到后面过了很久,才明白他说的是“有些钱有命赚没命花”。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以为她是那种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女人了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记得她们这种底层求生的蝼蚁?
当初要是知道顾轩的小叔就是他,黎浅说什么也不会跟顾轩扯上关系。
订婚宴结束后,黎浅就在顾家睡下了,睡到半夜,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腰,把黎浅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怎么了?”
一看才知道是顾轩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他又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满是沧桑和疲惫。
“你刚到吗?”
黎浅从床上下来,去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后,吓到的心绪才稍微平复下来。
刚才,她竟然以为是顾云昭闯进了她的房间。
顾轩伸了个懒腰,“嗯”了一声,语气一听就很累。
“今天有人为难你吗?比如我妈,还有我那……小叔?”
后面两个字,让黎浅心尖“咯噔”了一下。
“没有。”
“没有就好,对唔住!连订婚都让你一个人。”
顾轩从床上起来,轻轻的把黎浅拢进怀里,很是克制的一个拥抱。
在一起两年,两人之间却鲜少有亲密接触,所以这个拥抱,让黎浅身体不觉有些僵。
当时的她要不是情绪忽地上涌没有着落,也不会突然有了想吻顾轩的冲动。
“浅浅,我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补眠,明早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你等我睡饱了,再来给你补偿,好不好?”
听到他不跟她一起睡,黎浅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不用补偿,你好好休息。”
不管他信不信,这句话都是真的。
她对顾轩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她从不图他什么,只羡慕他有颗自由的灵魂,和他在一起时,好像能短暂的脱离世俗。
“不能让你委屈的,就这样。”顾轩在她额头印下了浅浅一吻后,开门出去了。
说也奇怪,明明感觉两人之间会有很多话说的,比如黎浅想问,他是怎么说服家里人同意他们订婚的?这次出去拍摄顺不顺利?候鸟好不好看?还有,明知道归期,为什么还是耽搁在路上了?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可坐在床边后黎浅却只能苦笑,发现有些问题想问,可答案却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突然的插曲,让黎浅后半夜彻底失眠了,等她穿戴整齐下楼时,发现顾云昭的车停在门口。
“愣着干什么?上课想迟到?”这时,后座窗户降下来,顾云昭侧头看了她一眼。
明明车库那么多的选择,顾云昭偏偏选了当初她误上的那辆。
不敢上是不是会被他看不起?
黎浅深呼吸了一下,硬着头皮还是进去了。
“早,小叔。”
“早晨!寻晚瞓得好唔好吖?”(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自黎浅认识顾云昭以来,这人就只在她面前说过两次粤语。
就像在提醒她那段不堪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