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决断

“大人说得对，小林师傅手艺高超，不该埋没，不过孙师傅还没从五竹城回来，这事重大，还要等孙师傅回来再议。”

马监造藏住心中的不满，说道。

外人插手他们铁家的事情，马监造自然不可能高兴。

就像是猛兽被入侵了领地。

只是心中恼怒归恼怒，马监造也招惹不了眼前的县公代言人。

平安县公虽然只是勋贵，不直接影响平安县城的政务。

但县公家族在此地盘踞数百年，早就渗透到县城的方方面面，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小林师傅，县公大人最见不得宝珠蒙尘，我看你在铁家也没有什么前途，不如你来县公府上。县公府上一直养着一批匠人，只是手艺颇差，连精钢刀都铸得不妥当。只要你能来，县公立马让你管着那几个匠人，让你当师傅。待遇上也是铁家的三倍，小林师傅意下如何？”

县公表亲抛出了橄榄枝。

林言现在看出来了，这个县公表亲恐怕是被县公交代过，所以才有这般礼遇。

“大人说笑了，小林师傅是铁家内的重要人物，哪能这么轻易离开？大人，刀也拿了，还是快快离开吧，铸造区重地，不能多待。”

林言还没开口，马监造就说道。

这次，他的态度强硬了一下，似乎真怕林言被说动。

“小林师傅若是在意之前我砍你的那一刀，我让你砍回来。”

县公表亲曲兆麟拍开马监造的手，认真说道。

说实话，林言的确有一刻心动了。

但在铁家是一回事，去了县公府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铁家好歹自由公平些，有话语权，去了县公府上，那和家奴有何区别，无非是人权多了些，但荣辱就只能看县公一人脸色。

“大人厚爱了，我能有今天，全靠孙师傅，是绝对不能背叛孙师傅的。”

林言隐晦地拒绝。

曲兆麟也听懂了林言的意思，面上露出不悦，只是平淡地说了句：

“县公大人随时欢迎你。”

随后，此人就负气离开了铁家。

马监造将曲兆麟送走后，立马回过头来，对林言称赞了一番。

“这次多亏了小林师傅，若是没有小林师傅，咱们铁家还真不好应付县公大人。”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言谦虚说道。

“曲大人没有说错，铁家应该涨涨小林师傅的待遇了，我觉得小林师傅现在是非常适合掌管丙区的，不过铁家的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断，等孙师傅回来，我就与他商量。”

没等林言开口，马大人就说出了林言想要的。

“谢过大人栽培。”

林言拱手道谢。

“这都是小林师傅应得的。”

马大人挥挥手。

两人言语几句，马大人就不再打扰林言。

林言继续和往常一样打铁，一直到下工。

还没走出铁家，林言收到了李师傅的邀请。

“小林师傅这几天可否空出时间，我想请小林师傅吃一顿饭，小女弱水也是刚入九品，你们两个年轻人或许有话聊。”

李师傅笑着说道。

尽管李师傅笑容平和，林言还是感受到了乌云压顶的压力。

林言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李师傅的确是想和他成为姻亲。

“正好过几天，我妹妹春儿回家，到时候可以带着妹妹一起拜访。”

林言略微思索，回道。

“那是最好。”

李师傅笑着点头。

约定了时间，两人就各自归家。

回到家，林言一边练武，一边思考。

他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做出选择。

是选择磨砺，还是以自己的婚事换取前途？

练至入夜，筋疲力尽的林言有了答案。

他不是那种对爱情抱有幻想的人，既然一纸婚书能换来前途，何乐而不为？

况且，林春儿去了道院，三年后花钱如流水。

他必须升到师傅一级。

平安铁家的师傅最低就是一天一两银，而且只要不影响官府摊派的任务，就可以自己私下接活。

就像这次县公大人要铸造的精钢刀。

那一百两银子可是实打实的。

林言过去一年赚的，加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而且还因为各种事情，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现在练武也花费银子。

三天后，林言接到林春儿，没有回家，直接前往李家。

……

李家内，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练功服的少女正在院子中练着刀法。

她将力气倾泻在每一招每一式上，像是宣泄某种不满。

不一会儿，她浑身湿透，香汗淋漓。

“弱水！不要再练刀了，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客人就来了，你打算就这样去见客人吗？”

一个妇人在不远处说道。

“那是什么客人？不过是爹给我寻的未婚夫罢了！既然他要与我成婚，那他就要能接受这样的我。”

李弱水收起刀，不满地说道。

“能不能成，还是两说，只是让你们两人见一面。”

妇人将毛巾递给李弱水。

“我爹下定了主意，连爷爷都同意了，这事还能不成？”

李弱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

爷爷的同意，是李弱水最想不到的。

从小到大，爷爷就一直最疼她。

小时候，她说不要读书写字，不要学女红，想要练武，爷爷就力排众议，给她买了木刀木剑，还送她去了武馆。

爷爷总是对她无限宠溺，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竟然也退让了。

她只能接受，这个时代婚姻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八个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林那孩子比你还小上两岁，已经武道入品，身上的手艺你爹都自愧不如，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在道院学习的妹妹，县里能比过他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妇人说道。

“那又如何？我就是不想嫁人！我追求的是武道，不是相夫教子。”

李弱水委屈地说道。

“谁阻止你练武了，你爹为了让你能进缉武司，花费不知道多少人情金钱，而且小林也是练武的，你们可以交流经验。”

妇人劝道。

“结了婚，我就要生孩子，十月怀胎，我还怎么练武？有了孩子掣肘，我的武道又怎么精进？”

李弱水怒视妇人。

“孩子的事情，请个奶妈就好了，况且你们年轻，也不着急。”

妇人拿过李弱水手上的毛巾，细心给李弱水擦她没有擦到的地方。

“先见一面，后面的事，就让你爹去办。”

妇人的手温柔地拂过李弱水的脸。

被妇人如此温柔的对待，像是炸毛小猫的李弱水也不得收起自己的愤怒，慢慢冷静下来。

“热水烧好了吗？我要去洗澡。”

李弱水最终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