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挖墙角

舒县,太守府。

刘邈将沉水木胎的雕花硬弓抵在左膝,五指抹过弓弣处磨损的鹿筋缠丝。

挽起深衣右袂,三指扣住柘木箭尾的雕翎,右肩微沉,牛角弓弰划出半道银弧,绷紧的弓弦在耳畔震出蜂鸣!

下一刻,十步外的杨木箭靶斜插着一支白羽箭,箭杆也在秋阳下泛着青白光泽!

“漂亮!”

刘邈忍不住自己欢呼起来,而旁边的陈瑀在看了眼箭靶旁边其他散落的几十支箭矢后,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公玮!看我这箭射的怎样?”

陈瑀不理睬。

刘邈一抹头上汗水,直接坐到陈瑀旁边,将雕花硬弓扔到对方怀中。

陈瑀被硬弓砸了一下,有心发作,不过多年的士人素养还在,终究是没敢支棱,只是抱着这硬弓指桑骂槐起来。

“好弓啊!好弓啊!你这样的强弓,本应该在养由基那样的神射手手中名扬四方、征战天下,结果如今却只能被锁在这庭院里,被某人用了一天才能射中一支箭矢,真是可怜啊!”

“哈。”

刘邈两手朝后撑倒,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饶有兴趣的看向陈瑀。

“公玮还在因那日在周府的事情生气?”

陈瑀不说话,只是嘴一撇,就继续抱着刘邈的硬弓说悄悄话去了。

“公玮,公玮~”

刘邈摇晃了两下陈瑀,让他看庭院中的景致。

“如那杨木箭靶般,不管它周围散落多少支箭矢,但总归是有箭落在了它上面不是?”

“我射箭的目的是中了这箭靶,所以即便前面有多少支箭矢没有射中都不成问题!同理,那迎娶吴氏之事,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可终究是成了不是?”

陈瑀抱着硬弓,往庭院看了一眼,然后就装模作样的将手放在自己眼眶之上:“箭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呢?难道现在那孙坚夫人已经躺到你的床榻上了不成?”

“哈哈。”

见陈瑀如此,刘邈非但不恼,反而笑出声来。

“公玮看不见箭,难道也看不到箭靶不成?”

“看不到!”

“……”

对这个时代某些君子的执拗,刘邈是骨子里的佩服,也是骨子里觉得对方有病……

刘邈只道:“这箭靶,就在如今堂前!”

“公玮难道不会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这才叫你来看我射箭吧?”

陈瑀满脸狐疑:“难道不是吗?”

“……”

刘邈无奈起身。

“实不相瞒,叫你过来,就是不想让你露面!”

陈瑀听了这话更气:“难道我陈公玮!太尉陈球之后!竟然是这般见不得人不成?”

直接将硬弓丢给刘邈,陈瑀就要夺门而出,还是刘邈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今日郡守府内来了客人。”

“客人姓陈,与你却不是本家,而是扬州刺史陈温的儿子!”

陈温!

陈瑀顿时惊慌起来:“他不在九江待着,跑到这庐江来做什么?”

“当然是抓你喽!难不成是抓我啊?”

和陈瑀打过趣,刘邈才笑道:“若不是我往孙家走了一趟,今日来的大抵不会是那陈温的儿子,而是陈温的兵马了!”

陈瑀听过,也顾不得自己之前和刘邈的置气,直接询问刘邈:“仲山和陆忠义想要如何?难道是要背弃后将军,投靠袁本初吗?”

陈温是袁绍的人。

所以陈温让他儿子来见陆康,必然是想要拉拢陆康投靠袁绍,统一淮南阵营,阻袁术入淮!

陈瑀此时抓着刘邈的衣摆,眼神尽是祈求。

“仲山!若是后将军不能在淮南立足,在此地休养生息,那必然会败亡!”

“后将军若是败亡!那该由谁来拯救如今的大汉,拯救当今的黎民百姓呢?”

肯定是我啦!难不成是你啊?

刘邈实在没法子将“袁术”和“大汉”、“黎民百姓”划上等号,不过还是安抚陈瑀:

“公玮放心就是,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弃后将军呢?”

同时,刘邈又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话——

除非曹操能直接追击袁术追到淮河,那他说不定还真会答应陈温等人,大家统一战线,一起“抗袁!”

可现在,从陈瑀对袁术的死忠就能看来,袁术在士人中依旧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同时曹操也不可能不顾兖州老家,不去抵挡徐州陶谦、关中李傕等人,真的追杀袁术到淮南……

换句话说,袁术哪怕是惨败,但元气依旧未损,靠着淮南这三两只阿猫阿狗的根本不可能与袁术对抗。

既然如此,刘邈抽风了选择这个时候正大光明的和袁术作对?难不成是等着袁术将来入主淮南后将自己脑袋给砍下来不成?

故此,刘邈给了陈瑀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随即就将雕花硬弓重新丢给陈瑀。

“我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公玮要是没事做,自己在这练练箭术!”

陈瑀见刘邈走远,再次叹气。

“仲山啊仲山,你虽然样子不着调,但终究还是可靠的。”

“可你为何就不愿与我交心呢?难道你以为我会与你不利不成?”

陈瑀无奈摇头,随即从旁边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弓射箭,竟然一击便命中了刘邈射了一天才打中的那块杨木箭靶!

刘邈从后院走出,本来想要直接前往会客的前厅,却看到一个少年鬼鬼祟祟的趴在墙角,似乎在偷听什么。

“伯言?”

刘邈有些震惊!

没想到陆逊这浓眉大眼的正人君子竟然也有趴墙角偷听的一天!难道如今当真是人心不古吗?

陆逊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立即被吓了一跳!

不过在见到是刘邈后却又明显卸下防备,做出手势让刘邈噤声,呼唤刘邈过去。

刘邈好奇的趴过去,果然听到有淅淅索索的说话之声。

两个人。

都是女人。

而刘邈听清的第一句话,就让刘邈勃然大怒!

只听里面轻佻的传来一道声音——

“那刘仲山不过是一个登徒子罢了,哪有我家夫君忠厚待人?”

“好妹妹,若是你愿意,我这就让我夫婿送来聘礼,咱们二人共事一夫如何?”

嘶……

刘邈瞪大眼睛。

这他娘的……是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