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那斋堂的素面堪称一绝!”
陆行舟说到兴奋处,眼睛发亮,比划着说:“记得刚入门那会,我一口气吃了五碗!”
陈鸣轻咳一声:“师兄,昨儿山下宴席,那鸡腿...“
“嘘!“陆行舟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张望:“山上守戒是山上,下了山另当别论。“
他见四周无人,又理直气壮起来:“修道之人贵在变通!“
“走,师兄请你一碗素面!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怕是没见过这么地道的粗食。“
陈鸣不禁翻了个白眼,昨晚阿姐说要办私塾,请教书先生,他二话不说就把积攒下的银钱都塞给了她。
谁曾想,这一幕被夜不能寐的陆行舟瞧见了。
自己还背上个富家子弟的名号。
陈鸣不禁好笑,不过他可是清楚,太清宫斋堂用膳,本就不收银钱。
巳时,晨雾逐渐消散。
陆行舟领着陈鸣踏入斋堂,此时正值饭点,堂内突然出现许多身穿靛蓝道袍的弟子。
陈鸣扫过人群,目光落在几个身着粗麻短打的汉子身上,他们几人正往一旁的仓房搬运木柴,这几人虽作苦力打扮,但搬起木柴来却显得格外生疏与吃力。
待两人各自落座,陈鸣开口问道:“师兄,那些是什么人?”
陆行舟顺着视线看去,“他们啊,太清宫的香火弟子。”
“香火……弟子?”
“嗯,他们都是附近富贵人家的子弟,想要寻仙问道,求长生之术,可惜命中福缘浅薄,祖师没看上,连门都入不了!但奈何他们家中有财啊!”
“财能通神!”
“于是方丈立了个规矩:砍柴烧水三月,熬得住留下,熬不住走人。走人的香火钱不退。”
陈鸣闻言,微微颔首,方丈这'广结善缘'的法子,倒是妙得很。
“面来咯!”
青瓷碗里盖着蔬菜碎丁,上面还放着两张豆皮,热气裹着豆香扑面而来。
待陈鸣拿起筷子时,却被陆行舟一把扯住。
“别急,”陆行舟收敛笑意,“今日师兄教你第一课,你虽还未正式入门,但是晚学不如早学。”
“先站好。”
话音未落,斋堂外传来三声梆子响。
“咚咚咚——”
满堂道士应声肃立,结印躬身。
陆行舟面朝五殿方向郑重三拜,又对着素面低声诵念:“十方供养,来之不易,无功享用,惟恐罪过。“
念诵三遍过后,又听得一声:
“让斋——”
陆行舟收起脸上严肃,开口道:“师弟,可以了。”说着便坐下端着素面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陆行舟又引着陈鸣去了寮房。
寮房是太清宫弟子,道童,以及香火弟子休息的地方。
至于云游挂单的同道和信众,则由知客院安排。
寮房离着典造院也不远,走过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寮房大门前,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道人负手而立,束发玉簪,眼神深邃。腰间悬十二张皮影,随风轻曳,隐约现出数位生肖之形。
“清远师弟,可算回来了。“道人含笑相迎。
“清霄师兄。”陆行舟恭敬行礼。
“见过清霄师兄。”陈鸣跟着行礼,暗自打量一番。
道人腰间的皮影细数下共有十二之数,应该是十二生肖,想必这应该就是清霄师兄的手段。
“这位是明日行冠巾礼的陈鸣师弟。“陆行舟引见道,“这小子家里有钱,阿姐更有钱,听说还准备在镇上办个私塾,行养济与教化之责。”
“哦?”张云鹤眉梢微挑,略带好奇的打量了陈鸣一番。
他虽不常下山,但也知晓崂山镇上的富庶人家有哪些,倒是没听过陈鸣这积善人家。
“陈师弟,这位是太岳师父的弟子,俗家名张云鹤,法名守真,道号清霄。”
“见过清霄师兄!”
张云鹤微微颔首:“嗯,倒是比几年前的清远知礼些。”说罢目光转向陆行舟,眉头渐蹙:“清远,你说的那窝狸奴呢?“
四下环顾,却见陆行舟两手空空。张云鹤面色一沉:“你分明说过要带回来给清灵作伴的。“
“猫呢?”
陆行舟面上一热,支吾道:“这个...”他也不敢说那窝狸猫厉害的紧,不仅打的他抱头鼠窜,还撕了他的道袍。
陈鸣见陆行舟低头挨训,不敢丝毫反驳,他也识趣地保持沉默。
“陈师弟见笑了。”张云鹤训的舒服,这才回过神来,便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你清远师兄纸鹤传讯,说是在外遇到一窝颇有灵性的狸猫,想带回来给你清灵师姐作伴。”
“我也是信了他的鬼话,才跟师妹夸下大话,说要给她介绍几位同族。”
“如今,你让我如何跟师妹交代?”
“同族?!”
陈鸣听的真切,心中起了好奇,莫非他这位师姐不是人?
见张云鹤怒火稍息,陆行舟这才敢出言解释,只是语气稍弱,“师兄,这不怪我,那群狸猫厉害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斗法的水平……”
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挂着些委屈。
张云鹤见状忽而展颜一笑,拍了拍陆行舟肩头,“你啊,还是这般较真。再外云游这么久,怎么感觉还是没长大呀。”
“拿着!”
说着便从腰间摘下一张虎形皮影,递到陆行舟手中,“下回若再遇着那群狸奴,记得带回来给清灵作伴。”
陆行舟接过皮影,只见那虎形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师兄,这......“陆行舟欲言又止。
他其实早已习惯张云鹤的训诫,去年那会,师兄还呵斥他为何不在山上修炼,非要去外面,可临走了还是给他塞了一瓶辟谷丸。
只是这虎形皮影乃师兄十二生肖法相之一,与辟谷丸不相同,若给了自己,是否会对师兄有所影响?
“拿着!”张云鹤却不在意,没好气地将皮影塞进陆行舟手中,“堂堂太清弟子,竟被几只狸猫追得如此狼狈,成何体统!”
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张云鹤余光瞥见陈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影,他眉梢微挑,语气稍缓:“怎么?师弟也想要?“
陈鸣摇摇头,他修的剪纸术,较之清霄师兄的十二生肖皮影确显粗浅,可他能召黄巾力士,若是真打起来,胜负也未可知。
“师弟,待明日‘冠巾礼’后,太岳师父会亲自给你授法。”
“如今你是炼炁初期,太岳师父除了传你《太清炼形术》,你还可以再学几门斗法的手段。
他瞥了眼陆行舟,继续道:“不能像你清远师兄一般,都已炼炁后期境界,如今出门在外,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就会些偷梁换柱的障眼法!
“修行贵专,然行走江湖,多一技便多一分保命的本事。”
“清霄师兄教诲,陈鸣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