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卷九·汉高帝纪(上)

刘邦,老家在沛丰邑中阳里,姓刘,字季。他爸叫刘太公,他妈叫刘媪。据说他妈的怀孕经历相当玄幻,刘媪有回在大泽的堤岸上休息,做了个梦,梦里和神仙相遇了。当时电闪雷鸣、天色昏暗,刘太公跑去一看,好家伙,有条蛟龙趴在刘媪身上。就这么着,刘媪有了身孕,生下了刘邦。这故事一听就很离谱,感觉刘邦就像带着“天命之子”的剧本出生似的。

再看刘邦这人,高鼻梁,额头高高隆起,留着好看的胡须,左大腿上还有七十二颗黑痣,长得就很有辨识度。他这人性格特别豪爽,心地善良,喜欢帮助别人,成天乐呵呵的,度量大得很,根本不屑于干家里那些种地、做买卖之类的活儿。等他长大些,去当了个泗水亭长,在衙门里和那些官吏相处,就没个正形,天天跟人开玩笑、捉弄人,活脱脱一个“衙门开心果”,还特别好酒好色。经常去王媪、武负那儿赊酒喝,喝醉了倒头就睡。神奇的是,武负和王媪每次都能看见他身上有龙,吓得不轻。而且只要刘邦去喝酒,店里的生意就特别好,酒卖得比平时多好几倍。到了年底算账的时候,这两家干脆把刘邦的赊账欠条都给撕了,不要他还钱,估计也是被刘邦身上的“龙气”震慑住了吧。

有一次,刘邦去咸阳服徭役,正好碰上秦始皇出行,那场面,人山人海,威风凛凛。刘邦看呆了,忍不住长叹一声:“哎呀妈呀,大丈夫就该像这样啊!”瞧瞧,这野心和志向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估计那时候他心里就种下了一颗想要当皇帝的种子。

还有个叫吕公的,从单父来到沛县,他和沛县县令关系特好,是为了躲避仇家来投奔县令,顺便就在沛县安了家。沛县的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吏听说县令家来了贵客,都跑去凑热闹送礼。当时萧何负责收礼记账,他规定:“送礼不满一千钱的,只能坐在堂下。”刘邦这个亭长,平时就爱捉弄这些官吏,这次他也来凑热闹,大笔一挥,在礼单上写了“贺钱万”,可实际上他一分钱都没带。这礼单送进去,把吕公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亲自到门口迎接。这吕公啊,特别会看面相,一看到刘邦这独特的长相,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特别敬重他,把他请进屋里坐上座。萧何还在旁边吐槽:“刘季这家伙向来爱说大话,很少能做成什么事。”可刘邦才不管呢,在宴会上又是调侃这个,又是捉弄那个,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一点都不害羞。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吕公一直给刘邦使眼色,让他留下来。刘邦酒足饭饱后留了下来,吕公就跟他说:“我从小就喜欢给人看相,看了这么多人,就没见过像你面相这么好的,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我有个女儿,愿意许配给你做妻子。”这事儿可把吕媪气坏了,等酒席一散,就埋怨吕公:“你以前一直说要把女儿嫁给贵人,沛县县令跟你关系这么好,求娶女儿你都不答应,怎么就随随便便把女儿许给刘季这个穷小子了呢?”吕公却神秘兮兮地说:“这就不是你们女人能懂的啦。”最后,吕公还是把女儿嫁给了刘邦,这个女儿就是后来的吕后,还给刘邦生下了孝惠帝和鲁元公主。

刘邦当亭长的时候,经常请假回家种地。有一回,吕后带着两个孩子在田里除草,有个老头路过讨水喝,吕后不仅给了他水,还请他吃了饭。这老头也不白吃,给吕后看起了面相,说:“夫人您可是天下的贵人呐。”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看到孝惠帝时说:“夫人您能富贵,就因为这个儿子。”看了鲁元公主,也说以后肯定大富大贵。老头走后,刘邦正好从旁边的房子过来,吕后就把刚才老头看相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刘邦一听,赶紧问:“老头走多远了?”吕后说:“没走多远。”刘邦撒腿就追,追上老头就问自己的面相。老头说:“刚才夫人和孩子的面相都和您相似,您的面相贵不可言呐。”刘邦连忙道谢:“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不过等刘邦后来真的发达了,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老头了,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真有神通,还是只是巧合。

刘邦当亭长的时候,还搞出了个“时尚单品”。他用竹皮做了一顶帽子,让手下负责追捕盗贼的人去薛地找手艺好的人制作,做好后天天戴着,后来发达了也还戴着,这帽子就被叫做“刘氏冠”,说不定当时在沛县,还引领了一阵戴竹皮帽的潮流呢!

刘邦当亭长的时候,接到个苦差事,要押着一帮犯人去郦山服劳役。这一路上,犯人跟商量好了似的,跑了不少。刘邦心里一盘算,照这速度,到郦山的时候估计人都跑光了。等走到丰西的大泽中,他干脆停下,招呼大伙喝酒。到了夜里,刘邦大手一挥,把犯人都放了,说:“你们都走吧,我也得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想到,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特别佩服刘邦这豪爽劲儿,愿意跟着他一起走。

当时刘邦喝得晕晕乎乎,夜里抄小路穿过大泽。他让一个人在前面探路,不一会儿,那人慌慌张张跑回来报告:“前面有条大蛇横在路中间,咱还是回去吧!”刘邦醉醺醺地说:“怕啥!壮士走路,还怕条蛇?”说完,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拔出剑就把蛇给砍成两段,路就这么通了。又走了几里地,刘邦实在醉得不行,倒在地上就睡着了。后面的人走到斩蛇的地方,看见一个老妇人在那儿哭。有人问她为啥哭,老妇人说:“有人杀了我儿子,我能不哭嘛。”又问:“你儿子咋被杀的?”老妇人居然说:“我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变成蛇横在路上,结果被赤帝的儿子给杀了,所以我哭。”大伙一听,都觉得这老妇人在瞎扯,还想教训她一顿,结果老妇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等这些人赶上刘邦,把这事告诉他,刘邦心里可美了,觉得自己可了不起了。那些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敬畏他,心里都犯嘀咕:“咱这老大,指定不简单呐!”

秦始皇老觉得“东南方向有天子气”,心里不踏实,就想着到东边溜达溜达,把这天子气给压下去。刘邦听说这事儿,心里直打鼓,怀疑说的就是自己,吓得赶紧找地方藏起来,躲在芒、砀山的深山老林里。可神奇的是,吕后每次带人去找他,都能轻轻松松找到。刘邦特别纳闷,问吕后咋回事。吕后说:“你待的地方上头总有一团云气,我就顺着云气找,一找一个准。”刘邦一听,心里又开始得意起来。沛县的年轻人听说这事儿,好多都觉得刘邦肯定要发达,都争着抢着要跟着他混。

秦二世元年秋天,陈胜在蕲县起义,一路打到陈县,还自立为王,国号“张楚”。各地郡县的老百姓早就受够了秦朝的压迫,纷纷起来响应,杀了当地的官吏。沛县县令一看这形势,也慌了,想着干脆也带着沛县响应陈胜。这时候,萧何和曹参就跟县令说:“您以前是秦朝的官吏,现在要背叛秦朝,带着沛县的百姓起义,大伙不一定听您的。不如把那些在外逃亡的人召集回来,能有好几百人,到时候用这些人吓唬大伙,大伙就不敢不听了。”县令觉得有道理,就派樊哙去把刘邦叫回来。这时候刘邦手下已经有好几十上百号人了。

樊哙带着刘邦回来,结果县令又后悔了,怕刘邦回来以后不好控制,发生变故,就把城门关上,打算守住城,还想把萧何和曹参给杀了。萧何和曹参吓得赶紧翻墙跑出去,投靠刘邦。刘邦一看这情况,就写了封信,用箭射到城墙上,跟沛县的父老乡亲们说:“大伙被秦朝欺负太久了!现在各地诸侯都起义了,要是沛县还守着县令,等诸侯打过来,肯定会屠城。不如咱一起把县令杀了,选个有本事的人当老大,响应诸侯,这样还能保住家人平安。不然的话,父子都得被杀,太划不来啦!”父老乡亲们一听,觉得有理,就带着年轻人把县令杀了,打开城门迎接刘邦,还想让他当沛县县令。刘邦还假谦虚说:“现在天下大乱,诸侯都在争地盘,要是选的将领不行,一下子就全完了。我不是舍不得这个位置,是怕自己能力不够,辜负了大家。这可是大事,还是再选选更合适的人吧。”萧何、曹参这些文官,都比较惜命,怕这事儿干不成,被秦朝灭族,都一个劲地推让。父老乡亲们都说:“我们平时就听说刘邦身上发生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儿,这人以后肯定大富大贵,而且算卦也说,没有比刘邦更吉利的了。”刘邦又推辞了几次,看大家实在没人愿意当这个头,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沛公。

当了沛公之后,刘邦在沛县的庭院里祭祀黄帝和蚩尤,还把战鼓和军旗都涂上牲畜的血,军旗都用红色。为啥用红色呢?因为之前那条被砍死的蛇是白帝子,砍蛇的是赤帝子,所以就崇尚红色。这下,像萧何、曹参、樊哙这些年轻有本事的官吏,都帮着刘邦招募了沛县的青年二三千人,开始攻打胡陵、方与,然后又回师守住丰邑,正式开启了他争霸天下的征程。

秦二世二年,那局势就像一锅煮开的粥,乱得不行。陈涉手下有个叫周章的将领,带着大军往西一直打到戏这个地方,结果被秦军打得灰溜溜地往回跑。与此同时,燕、赵、齐、魏这些地方,都纷纷自立为王,宣告脱离秦朝的统治。项氏也在吴地起兵,势力越来越大。

这时候,秦朝泗川郡的监御史平带着兵把丰邑给围住了。这一围就是两天,刘邦可坐不住了,出城跟秦军干了一仗,还真把秦军给打败了。刘邦安排雍齿守丰邑,自己带着部队往薛地进发。泗川郡守壮在薛地被刘邦打得大败,慌慌张张地逃到戚这个地方,结果被刘邦手下的左司马给逮住,一刀就给解决了。刘邦带着部队又回到亢父,然后到了方与,正准备大展身手,还没开打呢,新的情况又冒出来了。

陈王派了个叫周巿的魏国人到处攻城略地。周巿派人跟雍齿说:“丰邑以前可是魏国迁都的地方。现在魏国已经拿下几十座城了。你要是投降魏国,魏国就封你为侯,让你继续守丰邑。要是不投降,等我们打进去,可就要屠城啦!”这雍齿本来就不太愿意跟着刘邦混,一听魏国来招降,立马就叛变了,帮着魏国守丰邑。刘邦气得不行,赶紧带兵去攻打丰邑,结果还真没打下来。刘邦又气又急,都生病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沛县。

刘邦心里那个恨呐,恨雍齿和丰邑那些跟着叛变的人。听说东阳宁君和秦嘉立了景驹为代理楚王,驻扎在留这个地方,就赶紧跑去投奔,想着借点兵再去攻打丰邑。巧了,这时候秦朝将领章邯从陈地出发,他手下的司马带兵往北平定楚地,一路烧杀抢掠,到了砀这个地方。东阳宁君和刘邦带着部队往西迎敌,在萧县西边和秦军打了一仗,结果没打过,只能收兵回到留地。他们又调整战术,攻打砀地,这回费了三天功夫,终于把砀地拿下了。还收编了砀地的士兵,一下子扩充到五六千人。接着又攻下邑,也顺利得手。之后,刘邦带着部队又回到丰邑,还是惦记着收拾雍齿呢。

后来听说项梁在薛地,刘邦就带着一百多个骑兵去拜见他。项梁也挺大方,又给刘邦增派了五千士兵,还有五大夫级别的将领十人。这下刘邦底气足了,回去就继续攻打丰邑。

跟着项梁混了一个多月,项羽已经攻下襄城回来了。项梁把各路将领都召集到薛地。后来听说陈王确实死了,项梁就拥立了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为楚王,把都城定在盱台,项梁自己号称武信君。过了几个月,项梁带着部队往北攻打亢父,去救援东阿,把秦军打得落花流水。齐国的部队撤回去了,楚军继续追击秦军。项梁派刘邦和项羽另外去攻打城阳,这俩一进城就大开杀戒。接着在濮阳东边和秦军大战一场,又把秦军给打败了。

可秦军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打趴下,他们缓过劲来,死守濮阳,还引河水环绕濮阳城,加强防守。楚军一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就跑去攻打定陶,结果定陶没打下来。刘邦和项羽又往西去攻城略地,到了雍丘城下,和秦军干了一仗,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直接把秦军将领李由给斩了。之后他们又回头攻打外黄,结果外黄没攻下来。

项梁连续把秦军打得找不着北,这一得意,脸上就写满了骄傲劲儿。宋义跑去劝他别太飘,项梁根本听不进去。秦朝一看项梁这么嚣张,赶紧给章邯增派兵力。章邯带着兵趁夜悄悄行军,士兵嘴里都衔着枚,就怕发出声响,摸黑杀到定陶,把项梁打得惨败,项梁也丢了性命。

那会儿刘邦和项羽正攻打陈留呢,一听说项梁死了,心里一紧,赶忙带着部队和吕将军一起往东撤。吕臣把军队驻扎在彭城东面,项羽驻扎在彭城西面,刘邦则屯兵在砀地。

章邯把项梁的军队收拾了之后,觉得楚地的军队没啥好担心的了,就渡过黄河,向北去攻打赵国,把赵国打得那叫一个惨。当时赵歇是赵王,秦朝将领王离把他围困在钜鹿城,这就是所谓的河北之军。

秦二世三年,楚怀王一看项梁的军队被打败了,吓得够呛,赶紧把都城从盱台迁到彭城,还把吕臣和项羽的军队收归自己统领。他封刘邦为砀郡长,赐武安侯,让他率领砀郡的兵马;封项羽为长安侯,号称鲁公;吕臣担任司徒,他的父亲吕青做了令尹。

赵国不停地向楚国求救,楚怀王就任命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往北去救援赵国。同时,让刘邦向西去攻占土地,打进关中。楚怀王还和各位将领约定,谁先攻进关中,谁就在关中称王。

当时,秦军实力强劲,经常打了胜仗就追着敌人猛揍,各路将领都觉得先入关可不是啥好事儿,太危险了。唯独项羽恨透了秦军打败项梁的军队,气得摩拳擦掌,一心要和刘邦一起向西入关报仇。可楚怀王手下的那些老将们都说:“项羽这人性子急躁又凶狠,还爱使诈。他以前攻打襄城的时候,襄城的人一个没留,全被活埋了,他所到之处没有不被残害毁灭的。而且楚国之前几次进攻,像陈王、项梁都失败了。不如换个宽厚仁义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向西去,给秦国的父老乡亲们说清楚。秦国的老百姓被他们的君主压迫太久了,现在要是真有个宽厚的人去,不侵犯残害他们,应该就能拿下关中。项羽太凶悍了,不能派他去。只有刘邦向来是个宽容大量的厚道人,可以派他去。”最后楚怀王没答应项羽,而是派刘邦向西攻占土地,去收拢陈王、项梁的散兵游勇。

刘邦从砀地出发前往成阳,和杠里的秦军对峙,把秦军的两支队伍都给打败了。楚军又出兵攻打王离,把王离打得大败。

刘邦继续带兵往西走,在昌邑碰到了彭越,两人就一起攻打秦军,结果没占到便宜。刘邦撤回到栗县,遇到了刚武侯,一不做二不休,把刚武侯的军队夺了过来,大概有四千多人,收归自己麾下。接着,刘邦和魏将皇欣、魏申徒武蒲的军队联合攻打昌邑,可昌邑城太硬,怎么都攻不下来。

刘邦继续往西走,经过高阳。郦食其当时是个看守城门的小官,他说:“经过这儿的将领多了去了,我看就沛公是个有度量的宽厚长者。”于是就去求见刘邦,想要劝说他。刘邦这时候正岔开腿坐在床边,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呢。郦食其进来后也不跪拜,只是作了个长揖,说:“您要是真想消灭无道的秦朝,就不该这么没礼貌地接见长者。”刘邦一听,赶紧起身,整理好衣服向郦食其道歉,还把他请到上座。郦食其就劝说刘邦去袭击陈留,这一下可捞着了,得到了秦军囤积的粮食。于是刘邦封郦食其为广野君,任命郦商为将军,带领陈留的兵马,一起去攻打开封,结果开封没打下来。

刘邦又往西走,在白马和秦将杨熊交战,接着又在曲遇东面大战一场,把杨熊打得屁滚尿流。杨熊逃到荥阳,秦二世派使者把他斩了示众。刘邦向南攻打颍阳,攻下城后又搞起了屠城那一套。后来因为张良的关系,刘邦顺利攻占了韩地轘辕。

当时,赵国的别将司马卬正打算渡过黄河进入关中,刘邦一听就着急了,赶忙往北攻打平阴,把黄河渡口给截断,就是不让司马卬过去。接着又往南,在洛阳东面和秦军大战,可这一仗没打好,吃了败仗,只能撤回到阳城。刘邦在这儿整顿部队,收拢骑兵,接着和南阳郡守吕齮在犨县东面干了一仗,这回总算是把秦军打败了。

刘邦乘胜占领了南阳郡,吕齮吓得撒腿就跑,躲进宛城死守。刘邦想着赶紧入关,就带兵绕过宛城继续往西走。这时候,张良赶紧拦住说:“沛公啊,您虽然急着进关中,可秦军还很多,又占据着险要地势。现在要是不拿下宛城,宛城的秦军从后面追击,前面还有强大的秦军挡路,这可太危险啦!”刘邦一听,恍然大悟,当天夜里就带兵抄小路返回,还把旗帜都换了,天刚亮,就把宛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阳郡守一看这架势,心一横,就想自杀。他的门客陈恢赶忙拦住说:“要死也不急于这一时啊!”说完就翻墙出去见刘邦,说:“我听说您和诸侯约定,先进入咸阳的就能在关中称王。现在您留下来攻打宛城。宛城可是大郡的都城,周围连着几十座城,人口众多,物资储备也丰富。城里的官员和百姓都觉得投降肯定没好下场,所以都拼死守城。要是您一直强攻,士兵死伤肯定不少;要是带兵离开宛城,宛城的秦军肯定在后面追。这样一来,您往前就没法遵守先入咸阳称王的约定,往后又有宛城秦军追击的隐患。我给您出个主意,不如和他们约定招降,封南阳郡守个官职,让他继续守城,再带着他的士兵一起往西。这样,那些还没被攻下的城,听说后都会争着开门迎接您,您就能畅通无阻啦。”刘邦一听,拍手叫好,马上封南阳郡守为殷侯,封陈恢食邑一千户。之后刘邦继续带兵西进,所到之处,没有不投降的。

到了丹水,高武侯戚鳃、襄侯王陵在西陵归降。刘邦回师攻打胡阳,遇到番君的别将梅鋗,两人合兵一处,又拿下了析县和郦县。刘邦派魏国人宁昌出使秦国,使者还没回来。这时候,章邯已经在赵国率领军队向项羽投降了。

一开始,项羽和宋义奉命往北救援赵国,后来项羽杀了宋义,自己当上了上将军,像黥布这些将领都归他指挥。项羽带着大伙打败了秦将王离的军队,还逼降了章邯,各路诸侯纷纷归附。等到赵高杀了秦二世,派人来,说想和刘邦瓜分关中,各自称王。刘邦心里琢磨着,这肯定有诈呀,就采用张良的计策,派郦食其、陆贾去游说秦国的将领,用利益引诱他们,趁机袭击武关,一举把武关攻破。接着又在蓝田南面和秦军交战,刘邦多机灵呀,到处多设疑兵旗帜,迷惑秦军,而且下令军队所过之处不得掳掠,这下秦国百姓可高兴坏了,秦军也军心涣散,刘邦顺势把秦军打得大败。又在蓝田北面和秦军大战,再次把秦军打得落花流水。刘邦乘胜追击,彻底把秦军给击溃了。

汉元年十月,刘邦的军队竟然抢在各路诸侯前面,率先到达霸上。秦王子婴坐着白马拉的素车,脖子上系着绳子,捧着皇帝的玉玺、符节,在轵道旁投降。有些将领说要把秦王杀了,刘邦却说:“当初楚怀王派我来,就是因为我能宽容待人;况且人家已经投降了,再杀他,不吉利。”于是把秦王交给官吏看管,自己就向西进入咸阳。

进了咸阳,刘邦一看那豪华的宫殿,就想住进去好好享受享受。樊哙和张良赶紧劝他,刘邦这才醒悟过来,封存了秦朝的贵重珍宝、财物和府库,把军队撤回到霸上。刘邦还把各县的父老和豪杰都召集起来,说:“父老乡亲们被秦朝的严苛法律害苦啦,批评朝政的要灭族,私下议论的要在闹市处死。我和诸侯约定,先入关的在关中称王,我应该在关中称王。现在我和大家约法三章:杀人的判处死刑,伤人或者盗窃的要抵罪。其余的秦朝法律统统废除。所有的官吏和百姓都像往常一样安居乐业。我到这儿来,就是为大家除害的,不会侵害大家,别害怕!我把军队撤回霸上,是为了等诸侯来了之后,一起制定规矩。”然后派人跟秦国的官吏一起到各县、乡邑去宣传这些话。秦国百姓听了,那叫一个高兴,争着拿着牛羊酒食来犒劳士兵。刘邦还推辞不接受,说:“仓库里粮食很多,不缺这些,不想让大家破费。”百姓们这下更高兴了,高兴到大家都害怕刘邦不当这个秦王呢。

刘邦在霸上正美滋滋地盘算着以后在关中的日子,这时候有人跑来给他出主意:“秦国比天下其他地方富裕十倍,地形还易守难攻。听说章邯投降项羽后,项羽封他为雍王,要在关中称王呢。要是他一来,您恐怕就没机会占这儿了。您得赶紧派兵守住函谷关,别让诸侯的军队进来,再慢慢征调关中的兵壮大自己,把他们挡在外面。”刘邦一听,觉得这主意靠谱,就照做了。

十一月中旬,项羽果然带着诸侯的军队往西赶来,打算入关,结果发现函谷关大门紧闭。一打听,原来是刘邦已经平定了关中,项羽顿时火冒三丈,派黥布等人把函谷关给攻破了。十二月中旬,项羽的大军就抵达了这个地方。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听说项羽发怒,要攻打刘邦,心里一琢磨,想着要是把刘邦卖了说不定能捞点好处,就派人对项羽说:“刘邦想在关中称王,让子婴做他的丞相,把秦国的珍宝都占为己有了。”他这是想靠告密在项羽那儿求个封赏。

项羽的亚父范增,一看这情况,赶紧劝项羽攻打刘邦。项羽也不含糊,立马下令犒劳士兵,准备第二天就和刘邦干一仗。当时项羽有四十万大军,对外号称百万;刘邦只有十万军队,号称二十万,实力相差悬殊,根本不是对手。

巧了,项伯因为想救张良的命,夜里偷偷跑去见张良,顺便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张良又把消息透露给刘邦,刘邦吓得不行,赶忙让张良请项伯进来,好酒好菜招待,还和项伯结成儿女亲家,求他在项羽面前美言几句。项伯回去后,好说歹说,总算暂时把项羽劝住了。

刘邦带着一百多个骑兵,硬着头皮赶到鸿门去拜见项羽,向他谢罪。项羽见到刘邦,就说:“这都是你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怎么会这样呢!”刘邦靠着樊哙和张良的帮助,好不容易才从鸿门宴上脱身。一回到军中,刘邦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把曹无伤给杀了。

项羽进了咸阳后,那叫一个疯狂,又是屠杀又是放火,把咸阳的秦朝宫殿烧得乱七八糟,所到之处没有不被破坏的。秦国百姓原本还盼着新主能带来好日子,这下可彻底失望了,不过心里害怕项羽,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项羽派人回去向楚怀王汇报情况。楚怀王说:“按之前约定的办。”项羽心里可不痛快了,埋怨楚怀王当初不让他和刘邦一起西进关中,而是让他北上救赵,才导致自己没能先入关,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他就说:“楚怀王是我叔叔项梁立的,他又没什么功劳,凭什么主持约定!当初平定天下,靠的是各位将领和我。”嘴上虽然尊称楚怀王为义帝,实际上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正月的时候,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统治梁、楚之地的九个郡,把都城定在彭城。他还违背当初的约定,改封刘邦为汉王,统治巴、蜀、汉中之地,都城在南郑。把关中分成三份,封秦朝的三个降将为王:章邯为雍王,都城在废丘;司马欣为塞王,都城在栎阳;董翳为翟王,都城在高奴。又封楚将瑕丘申阳为河南王,都城在洛阳;赵将司马卬为殷王,都城在朝歌;把赵王歇迁到代地当王;赵相张耳为常山王,都城在襄国;当阳君黥布为九江王,都城在六县;楚怀王的柱国共敖为临江王,都城在江陵;番君吴芮为衡山王,都城在邾县;燕将臧荼为燕王,都城在蓟城;把原来的燕王韩广迁到辽东当王。韩广不愿意去,臧荼就把他追到无终给杀了。还封成安君陈余河间三县,让他住在南皮;封给梅鋗十万户的食邑。

四月,各路诸侯在戏下解散,各自前往自己的封国。汉王刘邦前往自己的封国,项羽派了三万士兵跟着,楚国和其他诸侯中仰慕刘邦而追随他的也有好几万人。他们从杜县南面进入蚀中,刘邦一过去就把栈道烧断了,一来防备诸侯的军队偷袭,二来也是向项羽表明自己没有东进的意图。

到了南郑,很多将领和士兵在途中就逃跑回家了,剩下的士兵也都唱着思乡的歌,一心想着回到东边的家乡。韩信劝汉王说:“项羽封有功的将领为王,却把您封在南郑,这分明是流放。咱们的军吏和士兵大多是崤山以东的人,他们日夜踮起脚尖盼着回家,趁着他们士气正旺的时候加以利用,就能成就大功。要是等到天下安定,人们都安居乐业了,就不好调动他们了。不如现在就决定向东进军,争夺天下大权。”

项羽出了函谷关,派人去迁徙义帝。他说:“古代的帝王拥有方圆千里的土地,而且一定要住在上游。”于是就派使者把义帝迁往长沙郴县,还不停地催促义帝上路。义帝的群臣渐渐都背叛了他,项羽就暗中命令衡山王、临江王去袭击义帝,最终在江南把义帝给杀了。

项羽怨恨田荣,就封齐将田都为齐王。田荣大怒,干脆自己立自己为齐王,还杀了田都,起兵反叛楚国。田荣给彭越将军印,让他在梁地反叛。楚国派萧公角攻打彭越,结果被彭越打得大败。陈余也怨恨项羽没封自己为王,就让夏说去游说田荣,请求借兵攻打张耳。田荣借给陈余兵马,陈余打败了常山王张耳,张耳逃亡投奔了汉王。陈余从代地迎回赵王歇,重新立他为赵王。赵王于是封陈余为代王。项羽得知后大怒,向北攻打齐国。

八月,汉王采用韩信的计策,从故道返回,袭击雍王章邯。章邯在陈仓迎击汉军,雍军战败,往回逃跑;在好畤停下来再战,又被打败,逃到了废丘。汉王于是平定了雍地。向东到达咸阳,派兵包围了在废丘的雍王章邯,同时派遣各位将领去平定陇西、北地、上郡。汉王命令将军薛欧、王吸出兵武关,借助王陵在南阳的军队,到沛县去迎接太公和吕后。楚国得知后,派兵在阳夏阻拦,汉军无法前进。项羽又任命原吴县县令郑昌为韩王,来抵御汉军。

汉二年,汉王向东攻略土地,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阳都投降了。韩王郑昌不肯投降,汉王派韩信打败了他。于是汉王设置了陇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等郡;在关外设置了河南郡。改立韩国太尉韩信为韩王。将领们带领一万人或者献出一个郡投降的,就封为万户侯。还修缮了河上郡的要塞。秦朝原来的苑囿园池,都允许百姓去耕种。正月,俘虏了雍王章邯的弟弟章平。汉王大赦天下罪人。

汉王出了函谷关到达陕县,安抚关外的父老乡亲,返回的时候,张耳前来拜见,汉王优厚地招待了他。

二月,汉王下令废除秦朝的社稷,重新建立汉朝的社稷。

三月,汉王从临晋渡过黄河,魏王豹率领军队跟随。汉军攻下河内,俘虏了殷王,设置了河内郡。汉王向南渡过平阴津,到达洛阳。新城三老董公拦住汉王,用义帝被杀的事情劝说他。汉王听后,袒露左臂大哭。于是为义帝发丧,哭吊了三天。汉王派使者通告诸侯说:“天下共同拥立义帝,对他北面称臣。如今项羽把义帝放逐并杀害在江南,大逆不道。我亲自为义帝发丧,诸侯都要穿白色丧服。我将全部征发关内的军队,召集三河地区的士兵,向南沿长江、汉水而下,希望跟从各诸侯王去攻打杀害义帝的项羽。”

当时,项羽正往北攻打齐国,田荣在城阳迎战。田荣吃了败仗,逃到平原,结果被平原的百姓给杀了。于是,齐国各地纷纷向楚国投降。可项羽一到齐国,就开始作妖,他下令焚烧齐国的城郭,掳掠齐国的百姓,把人家子女当俘虏。这一下,齐国百姓可被惹毛了,纷纷起来反抗。田荣的弟弟田横拥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在城阳起兵反楚。

项羽虽然听说汉王刘邦向东进军了,但他正跟齐军打得难解难分,想着先把齐国彻底收拾了再去对付汉军。刘邦瞅准这个机会,裹挟着五路诸侯的兵马,浩浩荡荡开进了彭城。项羽一听,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扔下齐军,从鲁地出发,经过胡陵,抵达萧县,在彭城灵壁东面的睢水边上,和汉军展开了一场惊天大战。这一战,楚军把汉军打得屁滚尿流,汉军死伤无数,尸体把睢水都给堵住了,河水都流不动了。项羽还跑到沛县,把刘邦的父母妻子都抓了起来,关在军营里当人质。这时候,那些诸侯一看楚军这么猛,汉军惨败,都纷纷抛弃刘邦,重新归附楚国。塞王司马欣也逃到了楚国。

吕后的哥哥周吕侯作为汉军将领,驻军在下邑。刘邦跑去投奔他,慢慢收拢了一些散兵游勇,驻军在砀县。之后,刘邦往西经过梁地,到了虞县。他派谒者随何前往九江王英布那里,说:“您要是能让英布起兵反叛楚国,项羽肯定得留下来攻打他。只要能拖住项羽几个月,我夺取天下就稳了。”随何去劝说九江王英布,英布还真就背叛了楚国。项羽派龙且去攻打英布。

刘邦彭城大败后往西逃窜,派人去寻找家人,可家人也在战乱中失散了,双方没能碰面。后来只找到了孝惠帝,六月的时候,刘邦立孝惠帝为太子,还大赦天下罪人。他命令太子驻守栎阳,把关中诸侯的子弟都召集到栎阳护卫太子。接着,汉军引水灌废丘,废丘守军扛不住投降了,章邯走投无路,自杀身亡。刘邦把废丘改名为槐里。同时,他下令祠官祭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按时举行祭祀仪式。还征发关内的士兵去守卫边塞。

这时候,九江王英布和龙且交战,没打赢,就和随何从小路逃归汉王。刘邦又逐渐收拢了一些士兵,加上各位将领和关中不断派来的援兵,汉军在荥阳士气大振,还在京县、索县之间打败了楚军。

汉三年,魏王豹请假回去探望亲人的病情,一到魏国就立刻封锁了黄河渡口,背叛汉王,重新归附楚国。刘邦派郦生去劝说魏王豹,可魏王豹根本不听。刘邦只好派将军韩信去攻打,韩信太猛了,把魏军打得大败,活捉了魏王豹。于是,刘邦平定了魏地,设置了三个郡,分别是河东郡、太原郡和上党郡。之后,刘邦命令张耳和韩信继续东进,从井陉关攻打赵国,斩杀了陈余和赵王歇。第二年,刘邦封张耳为赵王。

刘邦驻军在荥阳南面,修筑甬道一直连接到黄河边,以便获取敖仓的粮食。就这样和项羽对峙了一年多。项羽多次派兵侵扰汉军的甬道,汉军缺粮,陷入困境,项羽趁机包围了刘邦。刘邦请求讲和,提出割让荥阳以西的土地给汉王,项羽不答应。刘邦为此十分忧虑,就采用了陈平的计策,给了陈平四万斤黄金,让他去离间楚国的君臣关系。这下,项羽果然开始怀疑亚父范增。当时,范增正劝项羽赶紧拿下荥阳,结果遭到怀疑,气得火冒三丈,他心想:“这项羽太不信任我了!”于是就向项羽辞官,说自己年纪大了,想告老还乡,当个普通老百姓。可还没走到彭城,范增就含恨而死。

汉军被围,粮食断绝,刘邦想出一个险招。夜里,他让两千多名女子穿上铠甲,从荥阳城东门出去,楚军以为是汉军突围,立刻从四面围攻。这时,将军纪信假扮成刘邦,坐着刘邦的车驾,出城欺骗楚军。楚军以为刘邦投降了,都高呼万岁,纷纷跑到城东围观。趁着这个机会,刘邦带着几十名骑兵从西门逃了出去。刘邦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守卫荥阳。那些没能跟随刘邦突围的将领和士兵,都留在了城中。周苛和枞公商量说:“魏豹是背叛过我们的人,很难和他一起守城。”于是就把魏豹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