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钱道

“果然,最关键的一环来了。”

焦珥望着端起茶杯准备看戏的老者,心底忍不住吐槽:“前两位面试官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老头才直接给我放水。”

他苦笑了一下:“前辈直接放弃检查我的天赋了吗?”

“你要是真有不错的修行天赋,也不会还是一个凡人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萧绛娥仍然从指尖弹出一道彷佛虚幻的冰丝,将焦珥团团环绕。闭眼感受了片刻后,她突然睁眼,波澜不惊的眼中带上了一丝震惊。

见状,老者端着杯子的手悬在半空,忍不住问道:“不会真有隐藏的天赋吧?”

焦珥也满怀希望地看去,会不会...是之前的检测手段太粗陋,测不出来我这举世罕见的道体?

“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差的资质。”

“噗!”老者一口茶水喷出。

得,希望破灭。

壮汉反倒沉稳许多:

“能让绛娥震惊到,我都不敢想象你资质是有多差。”

“这样一来,没有极站得住脚的理由,还真不能放你通过了。”

焦珥清了清喉咙,准备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晚辈观近年邸报,诛邪司似乎很苦恼超支问题?”

几位考官互相对视了一眼,超支、或者说资金不足一直是困扰诛邪司的大难题。虽然他们是维护仙朝稳定的主要力量,而且直属乾元府,有内阁帮衬,理论上预算极为充足。

但无奈近年形势愈加严峻,妖魔愈加猖狂,司内仙官伤亡惨重,抚恤也与日俱增,补偿斗法造成的财产损失都成了小头。

最重要的是,随着形势恶化,他们也要在人员培养和各种法器装备上增加开支。而议律府中又因为朱绂派的反对迟迟无法通过财政拨款法案,于是行动时出现差错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这些失误又会被拿到议律府成为卡着资金拨款的理由,抚恤支出也会继续增加,属于是完美闭环了。

“你有办法解决?”萧绛娥语气没有起伏,但显然是不信的。

“贵司有没有考虑过开源?”

“我们可不被允许经商,小子。”壮汉没好气道。

“并非经商,而是走合法途径。”

“如果我没记错,贵司的战利品是可以合法出售的吧?”

诛邪司常年战斗在一线,手上自是积攒了大量的二手法器,按照规定战利品必须上缴,不过他们也看不上那些散修邪修的破烂就是了。

统一上缴的法器会在专门的店铺售卖,然后再用这笔款项采购更精良的装备。

但这个模式现在也陷入了困境。

萧绛娥闻弦歌而知雅意,却没有急着问他解决方法,“你似乎对我司的财政状况很了解?可这是内部消息,你从何得知?”

“猜的,”焦珥没有卖关子,“我特意去过贵司的二手法器专卖店,定价方法竟还是传统的那一套,比如筑基修士用的法宝,依旧按照上品、中品和下品区分定价。再结合邸报中贵司经常在议律府中被朱绂派刁难,就推断出来了。”

“这也没有因果联系啊,”壮汉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推断不出来。”

“而且其他商铺也是这般定价。”

“如果我没猜错,贵司品质良好的二手法器反而卖不出去吧。”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三名考官更加疑惑了,头顶都出现了问号,即使是萧绛娥也不免感到疑惑。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焦珥将手背在身后,彷佛他才是考官,“根本原因是二手法器与新法器并不相同。”

“新法器的质量基本取决于其品阶,所以按照传统的方法定价,但二手法器可不是。”

“一件原主保养得好的下品法宝,其质量可能超过得不到良好保养、甚至有战损的中品法宝。”

“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老者顺了顺胡子,“受损严重的法器会降品售卖。”

“但购买法器的修士又不知道具体受损程度,”焦珥摊了摊手,“法器又不像丹药,看丹纹就能确定成色,内里的损伤不上手用一阵子谁能清楚。贵司把上品法宝降成中品的价格,但在别人眼中甚至有可能掉到下品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壮汉狠狠一拍桌子。

“诸位不妨代入到那些收入不稳定、精打细算的散修角度,你会怎么购买二手法器?”焦珥再接再厉道。

老者挺直了腰背,极具仙家风范地捋了一把胡须:“老夫不知。”

“咳咳咳...”焦珥差点没绷住,“修士因为无法判断法器的真实质量,只能按市场平均质量出价。”

“所以,贵司会认为高品法器的价格被低估,然后就压在手里卖不出去了。”

“而且因为长期只有低质量的法器参与买卖,贵司在二手市场的声誉会越来越差,最终有了今天的困局。”

这番高论彻底让三名考官陷入沉默,壮汉突然板起了脸:“‘贵司’?什么‘贵司’,叫‘我司’!”

说罢,他和老者同时看向萧绛娥,后者眸子里也带上了莫名的神采。

“我会立刻上禀总司。”

至于解决方法——人都在手里了,还怕没有解决方法?

……

教室门外,章晟宛如一条败犬般垂丧着头。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太快,他开始恐惧面对昨日还在一起饮酒的同窗们,听着其他楼层传来的喧闹声,内心变得更加焦躁。

不,还有一个办法,如果唯二两名通过直属三司初试的人面试都没有过,那谁又能指责他什么呢?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今年太难。

就在他内心的企盼声中,教室门缓缓打开,只见面试官勾着焦珥的脖子:“老哥我啊就佩服你这种人才,这么大的事总司肯定要派人下来,作为面试官我也算沾了老弟你的光...”

后面的声音章晟逐渐听不清了,甚至眼前也一片模糊。

“这怎么躺着个人,压力这么大么?”

“他好像是报考了居贞司。”

“居贞司?那不用管他了...”

声音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