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草的

“柯最阙?”

若鹿一喊,众人有的知晓,有的迷惘,还有的不知所谓。但张冲却知道,柯最阙是北上通商的关键一环。他们在此与步陆孤交战,就是要震动这位鲜卑大人!

可是……

“柯最阙似乎来的过早了些?”若鹿恍然觉察问题所在。

这仗还没开打,柯最阙就与步陆孤部几乎不分先后到达,显然不可能是因为交战所致。

她看向宇文普回,宇文普回亦是摇头不解,他们也不知为何柯最阙消息如此灵通。

“来的早却也来得巧,若是今日一番恶战,不知枉死多少人。”张冲虽亦觉得古怪,但好在目的达到,这柯最阙前来绝非是帮步六孤的!

步陆孤山匹马而去,来到鹿头大纛前恭敬下马,单膝跪地以示尊敬,他面容阴沉低垂,老牙紧紧咬,竭力抑制那蠢蠢欲动的野心!

柯最阙高头大马,华裘袄袍,嘴颌无胡须,两侧却有白髯,年过六旬,不怒自威。

“大人,塞内来了股汉军……”步陆孤山刚开口,便被柯最阙抬手止住。

“是非曲直,我自有论断。”柯最阙老迈却不昏聩,“只是我却听闻公主在宇文部中,尔不会不知情吧?今日举部来攻,意欲何为?”

他言语不容置疑,当头给了步陆孤山一个下马威。

步陆孤山一凛,故作疑惑,“公主不在王庭,怎会去到这小小的宇文部中?老夫着实不知,也无从得知,还望大人明鉴。”

“知与不知,我暂不追究,可眼下我已告知尔此事,可为何尔部兵马依旧紧围?”柯最阙老眼一扫,颇为不满道。

步陆孤山不敢违拗,立即下令将麾下兵马撤走。须臾,方才还惊天震天的步陆孤部骑兵,刹那间便退走一干二净,众人都是暗叹一物降一物,这柯最阙只言片语却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兵马撤走,柯最阙翻身下马,不带一兵一卒,独自迈着蹒跚老步,走向张冲的坚营。

“敢问若鹿公主可在营中?”柯最阙毫不设防,兀自展开双臂高呼道。

他等候片刻,营门洞开,冲出数骑,转瞬来到柯最阙身前。

若鹿当先跳下马来,欣然道:“部老,别来无恙?”

柯最阙见果真是若鹿,两步上前单膝而跪,颔首行礼,“不知公主流落在地,老夫羞愧莫名,还望公主恕罪。”

若鹿上前抬手,抚在柯最阙额顶,“本公主已恕尔罪,部老还请起身。”

她手臂轻掀,柯最阙轻飘飘而起,仿若无骨。

“部老,我此次落难,多有这些汉使相助,这才无虞。”若鹿介绍着身旁的张冲,田豫等人,“还望部老摒弃成见,不要为难他们。”

柯最阙浑浊老目一扫,却见除了为首的张冲,田豫还算一表人才外,其余的一人阴损刻薄,一人浓眉自威,还有一人獐头鼠目,实在是不像个好人。

“如今春蹛大会在即,草原禁动刀兵,谅那步陆孤山再猖狂,亦不敢自绝于神灵。”柯最阙自然知道若鹿言外之意,下了一颗定心丸,“若公主不放心,可让他们随我一并前往牙帐,以绝后患。”

若鹿满意的点头,回身道:“我们便随部老去牙帐,那是部老的本部大营,如今春蹛大会在即,中部鲜卑大小部族都齐聚在那处,步陆孤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犯众怒。”

众人闻言,这才心安,看这柯最阙对若鹿的态度,到了他的大营是最好不过,至少不用担心那步陆孤随时偷袭了。

张冲则明白为何若鹿要让柯最阙知道此事,如今春蹛大会各部落齐聚一处,正是她联络各部阏氏,塔格的契机!

一场即将爆发的恶战被化解,营中的妇孺壮丁都是长舒口气,没有人会觉得活着不好,如今不必刀兵相见,生离死别便击退了步陆孤部,实在是最好的结果。

张冲,宇文普回纷纷下令让麾下拔营起寨,跟随柯最阙的兵马前往鲜卑大人的牙帐。

这一路上沿着紫河北上,深入草原腹地,朝出晚归整整五日后,这才到达中部鲜卑的牙帐。

这几日的行程,让张冲不由得疑惑增加了几分,虽说北上有驮马,车马等物拖延了行程,可似柯最阙这般轻装疾驰,至少也需要两三日的脚程,这柯最阙能这般及时赶到草原之南,必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可这通风报信之人是谁?首先就不可能是张纯,步陆孤一伙,他们巴不得神不知鬼不觉干掉自己一行,报信者只有可能是想襄助自己,那唯有是自己一方的人马。

但无论是宇文部,田氏一行,还是张氏一行,都对此颇为疑惑,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似这报信者是一阵风般,吹到了柯最阙耳边,神龙见首不见尾。

带着疑惑,张冲一行缓缓入了牙帐,他们是汉人自然衣着迥异于草原人,沿途行来草原人皆是对他们报以极大的敌意,手一直握在腰间长刀上,若不是看在有柯最阙的兵马相随,当即就要发作攻杀。

场面气氛微妙,部曲也感受到四周目光似剑,亦是握紧了刀剑,谨防生变。

“若鹿?!”一声娇呼传来,“是公主吗?!”

灵动的身影跑来,向着马背上的若鹿招手,那女子年过及笄,圆圆的脸蛋煞是可人。

“俪丝塔格!”若鹿一凛,下马快步跑去,与那女子抱在一起,皆是喜极而泣。

张冲只远远看着,并不意外,若鹿跟他说过,塔格是各部部帅的女儿,这个俪丝塔格是柯最阙幼女,他老来得女自然疼爱有加,两人自小相识,关系极好。

只见俪丝塔格耳语一番,若鹿面色却有些不自然的瞥了眼张冲,见他看向自己,旋即又心绪的躲开目光。

“公主!您还好吗?!”

只听一阵马蹄嘶鸣,一队骑兵赶来,为首一人肤色焦黄,头环银带,身子健壮,看起来比若鹿大不了多少。

那人跳下马来,急迫的上前关怀若鹿,仿佛是呵护掌中的娇花般手足无措,“公,公主。前些日子听闻您要南下,我本是招集兵马迎接,可是却不知为何扑了个空。还……还请公主责罚!”

他话音未落,人已单膝跪地,惶然的听候若鹿惩罚。

可若鹿并未看他,却是再次将目光看向张冲,眼神复杂且无奈。

张冲两世为人,如何不懂其中玄机,心头一叹,暗骂狗草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