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汉中城还沉浸在黑暗中。东方傲站在床榻边，凝视着熟睡的东方雪。少女蜷缩成团，怀里紧抱着他的外袍，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俯身轻吻妹妹额头，玉清剑感应到主人气息，在鞘中微微震颤。
“雪儿乖，哥很快回来。”东方傲将一缕真气注入妹妹眉心，确保她能安稳睡到天明。起身时，紫璃花手帕从袖中滑落，他急忙接住——帕子烫得惊人，边缘已经焦黄卷曲。
城外，夜风裹挟着若有若无得哭嚎。东方傲施展纵地金光，几个起落便来到城墙缺口处。钱羽早已等在那里，紫金耙上雷光隐现。
“老傲，真不要我陪着你去？”钱羽抓耳挠腮，“那妖族圣地……”
“你留下保护雪儿。”东方傲望向荆州方向，天际泛着不详得血色，“尤其盯着王富贵。若他有异动……”
钱羽拍拍胸脯：“放心，我的耙子早就想会会他那把破扇子！”
东方傲点点头，正要离开，钱羽突然拽住他袖子：“那个…万一遇到那个妖族圣女……”
紫璃花在掌心发烫。东方傲沉默片刻，只说了句：“保重。”便化作金光遁入夜色之中。
……
九幽谷，妖族圣地入口。
东方傲收起遁光，落在一颗枯死得古柏上。谷中雾气弥漫，隐约可见无数惨白得骨堆成路标。他刚踏出一步，雾气突然翻涌，化作数十张扭曲人脸扑来！
“雕虫小技。”如意棍轻点地面，金光如涟漪荡开，人脸惨叫着消散。东方傲大步向前，每走一步，身上威压便重一分。混元大罗金仙的气息惊得谷中怨灵四散奔逃。
穿过浓雾，眼前豁然开朗，千级白玉台阶直插云霄，尽头是座黑曜石宫殿，殿顶盘踞着一条百米长得骨龙雕塑。更令人心惊的是，台阶两侧跪满了人族修士的干尸，个个都保持着朝拜姿势。
“人族修士，止步。”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东方傲抬头，看见一个玄甲青年悬浮半空，幽冥龙吟枪斜指地面。此人剑眉星目，却生着一双狼一样的竖瞳，甲胄上缠绕着丝丝黑气。
“在下东方傲，此番前来求见妖族圣女。”东方傲抱拳，礼节周全却不容拒绝。
“杨华。”青年枪尖迸出一点寒星，“圣女护道人。”他冷笑，“区区人族，也配求见圣女？”
东方傲不卑不亢：“荆州益州百姓苦妖族侵扰久矣。某此来，只为求两族之间能有个太平。”
“太平？”杨华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刺耳狼嚎，“当年你们人族屠杀我妖族时，可曾有想过太平？”枪尖突然指向台阶两侧的干尸，“这些所谓正道修士，为取妖丹灭我三族！今日血债血偿，有和不可？”
东方傲扫过那些干尸，确实穿着各派服饰。他深吸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若圣女肯约束妖族，我愿已天道起誓为担保，划出三州之地供妖族休养生息。”
“狂妄！”杨华厉喝，幽冥龙吟枪突然暴涨，“接我十招不死，再谈条件！”
话音未落，枪尖已到东方傲咽喉！东方傲侧身闪避，却见那枪如活物般扭曲，毒蛇般噬向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如意棍横挡胸前，火花四溅，空间被撕裂成好几道。
“第一招。”东方傲声音平静。
杨华瞳孔骤缩。他这一枪蕴含九幽寒毒，寻常大罗金仙触之即冻，可东方傲的棍子连霜都没结！不信邪地旋身再刺，枪影化作九条黑狼扑下。
“幽冥狼噬！”
东方傲不避不闪，如意棍画圆如盾。九条黑狼撞上金光，竟被尽数反弹！两条黑狼反噬其主，杨华急忙挥枪格挡，仍被震退三步。
“第二招。”东方傲依然屹立在原地，衣袂飘飘。
杨华脸色铁青。他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枪身。幽冥龙吟枪上地龙纹活了过来，整杆枪化作一条真正地黑龙！龙吟震得台阶崩裂，两侧干尸纷纷倒地。
“玄冥冰魄斩！”
黑龙张口喷出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潮，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细密裂纹。东方傲终于动了——他向前踏出一步，如意棍迸发刺目金光。
“破！”
简单一记直刺，却蕴含混元大罗金仙的全力。棍风与寒潮相撞，爆发的冲击波将百级台阶夷为平地！黑龙哀鸣着变回长枪，枪身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第三招。”东方傲的声音穿过烟尘，“不知杨护法，还要继续吗？”
杨华嘴角渗血，眼中却燃起疯狂战意。他猛地撕开胸前护甲，露出布满诡异符文的胸膛：“你以为我在守护谁？”符文突然亮起血红光芒，“我为紫璃殿下献上生命和忠诚的时候，你还在昆仑玩泥巴！”
东方傲心头一震。紫璃？赵紫璃在妖族的地位竟如此尊崇？
原以为紫璃在妖族只是普通的一位圣女，但不等他细想，杨华已经完成秘法。他的身体膨胀变形，转眼化作半人半狼的怪物，幽冥龙吟枪与右臂融合，变成柄狰狞骨刀。
“第六招！”怪物扑来，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
东方傲终于认真起来。如意棍舞成金色光圈，与骨刀碰撞出连串火花。两人从台阶打到空中，又坠入谷底。杨华完全放弃防守，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第八招！”骨刀突然软化，如藤曼缠住如意棍。杨华趁机贴近，左手成爪掏向东方傲心脏处。
“丈六金身。”
东方傲终于动用神通。身形瞬间暴涨至六丈高，金光覆满全身，杨华的利爪只够到东方傲的小腿。如意棍随之变大，轻轻一震就挣脱束缚，棍风扫过，方圆百丈山石尽成齑粉！
杨华被余波掀飞，撞断七根石柱才停下。他挣扎着站起来，半边身体已经粉碎，却仍在狂笑：“哈哈哈…好一个如意真君！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残存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的胸膛，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离体的瞬间，整个九幽谷开始震颤，无数怨灵从地底开始涌现，疯狂涌入杨华体内。
“第九招·九幽献祭！”
杨华的身体开始重组为更加恐怖的形态——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不同兵器。最骇人的是中间那颗头颅，赫然是条黑龙的模样！
东方傲叹息一声，收了神通。他单手持棍，笑着看向杨华：“杨护法，你已经败了，何不前去通报一声，以免身死道消呢？”
“放屁！”杨华三张嘴巴同时怒吼，“我还能……”
“第十招。”
东方傲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所有杂音。他展开齐天法相，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巨大的巨猿身影。杨华如遭雷击，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那是…齐天大圣…”杨华中间的龙头惊恐万分，“你怎么会……”
巨猿伸手向着杨华所在的空间一握，那绝世的威压笼罩着杨华，让他动弹不得，周围的空间开始不断扭曲撕裂。他凄厉惨叫着，空间之力贯穿全身，只片刻间，杨华的身体化作一团血雾。当巨猿虚影消散后，地上只余一杆断成两截的幽冥龙吟枪。
东方傲拾起断枪，眉头紧锁。杨华最后时刻喊得不是“殿下救命”，而是…“紫璃快跑”？这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你终于来了。”
清冷的女声从高处传来。东方傲抬头，看见台阶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赵紫璃一袭白衣胜雪，龙凤神剑悬于腰间，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眼中那抹复杂，暴露了内心波澜。
“紫璃……”东方傲握紧紫璃花手帕，嗓子突然干涩，“好久不见。”
赵紫璃没有回应问候。她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让空气更凝重几分：“杨华既是我的护道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寒意，“他从小护我长大。”
东方傲想说些什么，却见赵紫璃突然拔剑！龙凤神剑出鞘的瞬间，龙吟凤鸣响彻云霄，剑尖停在东方傲咽喉前三寸。
“为什么？”赵紫璃眼中泛起水光，“为什么非要来送死？”
东方傲不避不让：“荆州益州的百姓正在遭难。我若不管，会有更多百姓家破人亡。”
“所以你是来替天行道的？”赵紫璃冷笑，“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如意真君啊！”她剑尖微颤，“你以为我愿意看着我的子民们去送死？但人族欺压妖族数千年了，血债必须血偿！”
东方傲突然上前一步，咽喉抵上剑尖，一缕鲜血顺着脖颈流下：“那就从我开始。”他直视赵紫璃的眼睛，“就用我的命，换两州百姓安居乐业。”
剑尖颤抖得更厉害了。赵紫璃咬破了下唇，血珠滚落雪白衣襟：“你…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东方傲心头一紧——那是大唐军队得进攻信号！李封竟然提前发兵了？
赵紫璃脸色骤变：“果然是个陷阱！”她剑势突变，凌厉剑气将东方傲逼退十步，“传令！准备迎战！”
“等等！”东方傲急忙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
“已经不重要了。”赵紫璃已经退到台阶顶端，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东方傲，想救那些百姓？可以。”她举起龙凤神剑，“与我生死一战。你胜，妖族即刻退兵；你败……”声音突然哽咽，“…就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东方傲握紧如意棍，棍身龙纹与剑上龙雕竟产生共鸣。他看着高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得身影，缓缓点头。
“好。”
“恨海难填双泪血，情天易老九重渊。若教轮回重选择，依然抱柱守桥边。”——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