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日常彻底崩了

“林小满！冰柜第三层的关东煮都快见底了“

收银台后的青年猛地抬头，后颈撞在吊挂的圣诞装饰彩球上。去年留下的驯鹿铃铛叮当乱响，震落几片人造雪絮飘进关东煮汤锅。他后腰的旧伤又开始抽痛，那是三年前暴雨夜背母亲去医院时在急诊室台阶滑倒留下的。

“来了来了“

他甩开黏在睫毛上的刘海，橡胶手套还沾着炸鸡块的油渍。白围裙在腰间歪成麻花结，裤脚管还留着早上被共享单车链条蹭到的黑印。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缴费单，市立肿瘤医院的红色公章被咖喱汁洇成锈褐色。

“这虾丸都煮成海绵了“穿貂皮大衣的老太太杵在便当架前，指尖戳着打折标签上的2023年生产日期。她指甲缝里嵌着暗绿色膏体，随着敲击动作簌簌落在金枪鱼饭团包装膜上。

林小满踮脚取下备用汤桶时，冷藏区玻璃门倒映出张被热气熏红的脸。额角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咖喱酱，像块没贴牢的创可贴。玻璃上的雾气勾勒出他凹陷的颧骨轮廓，和母亲临终前插着鼻饲管的脸重叠成双曝照片。

“保质期到明天中午呢“他捞起漂浮的昆布调整火候，汤汁溅在手背烫出个红点。收银台电脑屏保跳出电量不足警告，蓝光映得打折标签上的“23“像团鬼火，让他想起昨晚医院走廊23床的呼叫器整夜发亮。

老太太的翡翠耳环突然晃到他眼前：“小伙子最近是不是总打碎东西？“她貂皮大衣领口窜出股陈年樟脑丸的苦味，混着某种类似庙宇线香的檀腥。

扫码枪“嘀“地划过饭团条形码，林小满瞥见自己左腕的淤青。那是昨晚端泡面碗时撞到微波炉留下的，陶瓷碎片还划破了印着咸鱼图案的拖鞋。拖鞋是妹妹小鱼用丙烯颜料涂的，咸鱼眼睛处被烫出个焦黑的洞，此刻正蛰伏在玄关阴影里盯着他。

“找您三枚硬币“他故意把零钱叮叮当当撒在台面上。自动门开合带进股咸腥的夜风，老太太貂毛领口掉落的亮粉在监控镜头下闪着磷火似的光。街对面拆迁楼的残垣上，“24小时成人用品“的霓虹灯管恰好缺了“人“字，在潮湿的夜色里幽幽亮着“24小时成用品“。

十点零七分的打卡机吐出皱巴巴的工时单，林小满缩着脖子钻进后巷。巷子尽头的社区布告栏贴着泛黄的房屋出租广告，某张被风雨侵蚀的纸上残留着“凶宅优惠“的字样，照片里霉斑蔓延的墙面像极了妹妹CT片上的阴影。

馊水桶边有簇反光的东西在抽动，他踢开半截烂白菜，生锈的花盆正卡在破沙发与废纸箱的夹角里。沙发弹簧间缠着条褪色的红领巾，结冰的馊水里漂浮着半张学生证，照片上的女孩笑容被菜叶汁染得青黑。

“这玩意儿当烟灰缸倒不错“盆底残留的土渣簌簌掉落，借着路灯能看见内壁刻着类似电路板的纹路。有只蟑螂从裂缝里钻出来，突然抽搐着翻出金属质感的肚皮，六条腿还在做着高速划水的机械运动。

楼上突然泼下半杯奶茶，珍珠黏糊糊地挂在他卫衣帽沿。602室窗口传来游戏连杀的电子音效，某个变声期男生正对着麦克风嘶吼：“对面打野在偷龙！“声波震得生锈的防盗网簌簌落灰，像极了小鱼化疗后凋落的头发。

出租屋的节能灯管闪了三次才亮起来，花盆在洗手池里泡出褐色的漩涡。镜柜裂缝里塞着母亲生前的降压药瓶，瓶身标签被水汽泡得浮肿，仿佛随时会游出条透明的药片鱼。

林小满叼着牙刷猛刷那些顽固污渍，薄荷味泡沫顺着盆沿流进下水道口。排水管突然发出类似医院心电监护仪的滴声，他恍惚看见泡沫里浮出个数字“23“，和小鱼住院床号同样鲜红刺目。

“见鬼了...“他盯着突然变得透亮的陶瓷表面，那些电路纹路竟像毛细血管般泛出蓝光。光晕在瓷砖墙面投射出奇异的几何图形，宛如小鱼高烧时说起的那些“会跳舞的发光水母“。

塑料刷子“啪嗒“掉进蓄满清水的花盆，水面泛起奇异的涟漪。涟漪中心浮现出母亲临终前艰难翕动的嘴唇，那些未能说出口的遗言在波纹里碎成光点。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妹妹小鱼的语音消息带着医院走廊的回响：“哥，护士说我的床头柜长出蘑菇了“背景音里有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和不知哪个病房传来的《生日快乐》电子音。

林小满正要回话，突然发现牙刷柄在手心融化成胶状物。淡蓝色的旧毛巾正在纤维重组，边缘被烟头烫穿的焦痕扭曲成珊瑚的形状——那烟头是小鱼确诊那晚他抽的第一支烟，薄荷爆珠的味道至今盘踞在窗帘褶皱里。

“毛巾！我毛巾呢？“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指尖触到某种滑腻的织物。镜面蒙着的水雾后，原本该是毛巾的位置蜷着条巴掌大的...鱼？鳞片纹理分明是毛巾的经纬线，鱼鳃开合间吐出细小的肥皂泡。

不对，是鱼缸。但缸体分明是自己用了三年的旧毛巾材质，水面漂浮的牙刷头突然“咕咚“沉底。塑料刷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绒化，变成摇曳的水草，叶片上还粘着去年刷牙时飞溅的西瓜籽残渣。

“卧槽！“林小满踉跄着撞翻矮凳，后脑勺磕到衣柜门的瞬间，鱼缸里的合成物突然弹出虚拟光屏。衣柜深处的小铁盒被震开，母亲遗留的银镯滚落出来，镯身刻着的莲花纹路与光屏边框完美契合。

【初级合成公式：H2O+尼龙刷=生态模拟缸（耐久度12/24h）】字幕闪烁的频率与楼下便利店冰柜的嗡嗡声共振，墙角的蟑螂突然开始跳八字舞，触须在空气中划出荧光轨迹。

花盆内壁的纹路此刻如同呼吸般明灭，盆底沉淀的奶茶珍珠正在膨胀成半透明的卵状物。某颗卵“啵“地裂开，钻出的微型章鱼挥舞着吸盘触手，每条吸盘里都嵌着便利店监控画面的碎片。

窗外的霓虹灯牌突然集体熄灭，整条街陷入黑暗的刹那，鱼缸里浮起串气泡组成的荧光字。对面楼的麻将声戛然而止，某扇窗户传出老式收音机调频的沙沙声，夹杂着二十年前的气象预报：“台风蝴蝶即将登陆...“

【新手任务：合成三件熵变产物（1/3）】林小满太阳穴突突直跳，那节奏与妹妹化疗泵的推进频率完全同步。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打火机，防风火苗窜起的瞬间，整间屋子的阴影都开始逆时针旋转。

火光照亮鱼缸玻璃上的倒影——他的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机械义眼的构造，虹膜里流转着二进制代码的流光。而右眼瞳孔深处，隐约浮现出母亲葬礼那天盘旋在殡仪馆上空的灰鸽，翅尖抖落的尘埃正在重组为DNA螺旋链的形状。